第二章 我儿怎是个道士

王远小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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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学时间才过去不到两年,先生能讲的就都讲了,眼看还有四年时间,也不能就干坐着。索性把他能找到的所有跟道有关的书给偷偷地带到了书房来,什么《奇门遁甲》、袁天罡的《推背图》、张三丰的《玄机直讲》,甚至连一些墓葬风水学的书也给带了进来。

    这些书,教书先生平常也最多叫得上书名,知道大概讲些什么方面的东西,哪里会去看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可对师父来说简直就是琼浆玉露啊,这些书仿佛将我师父带入了一个太虚幻境,在那个世界里风清气正、得道成仙!

    平常每天都是师父的母亲给师父穿戴整齐以后,由仆人将师父领到书房。师父一直被关在书房里学了整整四年,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师父在另一个仙境里遨游了四年。

    等到师父十岁这年,早上起床,师父的母亲给他穿衣服,师父说:“娘亲,给孩儿提前穿上白衣裳!“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各种颜色衣服随便穿。那个时候,白衣服是不能随便乱穿的。除了丧事,一般只有在拜师或者谢师这种庄重的场合才会穿。

    师父的母亲觉得好奇,这娃不是要到今年年底才能结束学业吗?怎么这么早就要谢师?便问他道,是不是不想学了?

    没想到师父居然说了句:“祖父今日要千古,仙逝,我先把衣服穿上,以敬孝哀。”

    师父的母亲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师父,居然听师父这么说,“啪”地一下就朝我师父脸上扇了一耳光,教训道:“你祖父平日最疼你不过,你这孩子一大早上枉咒祖父,学了几年礼教都学到了哪?”

    师父也不解释,等到穿戴整齐以后,用了早饭,被仆人领到书房,却不似往日如饥似渴地研究道学,而是就地而坐,闭眼冥思。

    那先生觉得奇怪,直拿师父调侃道:“怎么小道童今天是要坐着灵魂出窍,羽化神仙?”

    师父也不睁眼,只小声地说道:“我祖父系忠将爱国之臣,所杀之人却都为了国家社稷,但毕竟杀戮太多,我为他念会经让他能走的轻松些!”

    师父话音刚落,书房外头就嚷嚷了起来,门外就进来一个丫鬟说是太老爷死了,说着就领师父往外走。那先生自是愣得嘴都合不上,自己的学生,才十岁的娃,居然能。。。。

    林家毕竟是豪门府邸,林太老爷那可是赫赫战功,林太老爷的死讯传了出去以后,自然是各路大官巨贾纷纷而来为林太老爷吊唁送行。

    林家世代单传,所以不可能像其他家庭办丧事那样,儿孙排一行,侄孙再排一行。虽说家大业大,但林家的男人现在只剩下师父和他父亲。因此整个跪拜礼仪,师父和他父亲就成了焦点。

    师父的父亲作为嫡子独子,自然是恭恭敬敬,表现出哀悼的神情,跟着负责法事的人围着林太老爷的棺材三跪九叩,走完了一个名门望族应当走的所有的仪式流程。

    接下来就轮到师父了,可刚才所有的人都在注视师父的父亲,根本就没人在意师父跑哪儿去了。仆人们围着林家府邸找了一圈,才发现师父正坐在后院一颗柳树旁一动不动,一只手做出奇怪的姿势,嘴里像还是念叨着什么,那柳树一圈都是烧纸用的黄纸。

    师父的父亲见状,一眼瞪向了那教书先生。那先生平日怕惯了林老爷,忙跑过去要把师父给带到灵堂去。可是说来也怪,那先生腿刚想迈进那黄纸圈里,要么是腿抽筋了要么就是双脚无力,一直就是迈不进去。

    灵堂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来到林家后院,见林家小娃神叨叨地坐在柳树下,身边还铺着一圈黄纸,都一改之前的严肃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个别几个甚至开起了玩笑。

    林家向来豪门世家,广受人尊敬,师父的父亲哪里受得了这般,气急败坏之下,直接从腰里掏出了手枪,对着那先生吼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吗?”

    那先生一时也是吓尿了裤子,一下瘫倒在地上,哭着求师父道:“我的小祖宗,你赶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怕是等会你就要给我超度了!”

    就在这时,围柳树一圈的黄纸竟然径自飘了起来,而且围绕着柳树在空中转起圈来,等到转了三圈以后,居然火苗突现,给烧了起来,一时间黄纸化为灰烬。

    这一出别说是看傻了众人,就连林家请来做法事的道长也惊得长大了嘴巴。

    师父这才从柳树下站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众人说道:“林家世代杀戮太重,祖父仙逝以后,魂居然连府邸都出不去,我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这柳树下藏着众多小鬼。”

    说完旁自无人地从众人中间穿了过去走到灵堂行叩拜之礼。

    这事以后,师父天赋异禀是个仙道童,可就传开了。师父的父亲把这些表面上的赞美之语听在耳里,心里却不是滋味,脸面无存,对他来说这就好比一个人的女儿做了妓女,别人跟她父母说你女儿真能干赚了那么多的钱!

    师父的父亲对师父彻底失望。适时国家混乱、动荡不安,师父的父亲将恨铁不成钢的满腔愤怒带到戎马作战之中,大战东北,最后投靠在东北王“张作霖”麾下,成了他的先锋、左膀右臂。

    每每看到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英姿飒爽,战功赫赫之时,便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

    同是将门,怎么人家的儿子还是将军,自己的儿子就转行当了个道士?

    这一晃过了几年就到了1928年,这一年刚好师父的父亲48岁,本命年。要说自从师父决意做了道士,整天在家行求道问仙之事后,师父的父亲就和他彻底断了联系。

    师父自从修道以后,愈觉父母妻儿世间一切血缘姻缘都应顺其自然,强扭不得。不过这一年,师父在家修道突然觉得心口发慌。行道之人,平常起居饮食那都是按照天地运行规律来的,而且平常注重呼吸运气之法,配合一些疏松筋骨、畅行血液的锻炼之法,很少会感到身体不适的,心口发慌更加少见。

    一段时间内,师父心慌有增无减。师父便破例卜卦问天,这一卜卦不得了,居然卜出父亲今年有灾难。再一想,今年是父亲的本命年,要知在道家学说里,本命年是要犯太岁的,“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

    师父整天忙着修行,居然把自己父亲今年本命年这事给忘了!

    师父掐指一算,父亲五行旺金,本命年向来是你旺什么,就犯什么,应当避开什么。师父忙书信一封,遥寄给正在北方作战的父亲。

    1928年,适值张作霖统领的北洋奉系军阀,前线战事不利。师父的父亲和张作霖之子张学良在前线奋勇抗敌、英勇作战,几天几夜作战下来,筋疲力尽,刚想休息下来,下面一个小兵呈报有家中书信一封。

    师父的父亲拆信一看,见上面是师父手迹,写道:“父亲大人今年本命犯太岁之年,望父亲远避金属。-----犬子国成。”

    师父的父亲那时正被前线战事所困,本来心情就烦躁得很,这时候居然收到师父这般道家的胡言乱语,怒气冲天,大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骂道:

    “大男儿不金戈铁马,戎马一生,整天研究这般三教九流虚无缥缈的东西。前线战事失利,尔不助父之威,却来乱父军心。要是在父跟前,非得一枪崩了这不肖子不可!”

    再看看身边英勇善战的张学良,年纪轻轻,跟自己儿子一般大,却通过在几场战役的杰出表现在军中树立威望,更是觉得自己的儿子窝囊不成气候。什么叫做“望父亲远避金属”,自己整天枪不离身,当兵作战的谁能离得开枪,谁能避得开金属?

    1928年5月下旬,国民军逼近京津地区,盘踞北京的张作霖见大势已去,发出出关通电,宣布退出北京回东北。1928年6月初,张作霖带着师父的父亲乘坐专列回东北,让张学良留守后方。

    师父的父亲坐上火车时,感慨战事失利,居然狼狈而逃,自己祖上十几代还没有哪代像自己这代这般窝囊。一想到这,又想起自己那不肖的儿子,看来祖宗的英明是都要败在这两代了。

    感叹之余,不经意间脑中闪过前些月儿子的那封家书“望父亲远避金属”的嘱托,一想自己这几个月持枪杀人无数却没受丁点皮肉伤,没见有啥事。这火车倒是铁皮做的,难不成?

    只闻得耳边“砰”的一声,紧接着火车震动,身体剧痛,流血不止。1928年6月4日,火车被日本军预埋炸药炸毁,师父的父亲和张作霖一道被炸成重伤,送回沈阳后,于当日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