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奇案(上)

殷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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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破却奇案获奸谋  喜结良缘弘农郡(上)

    次日,二人起个绝早,天刚亮,跨上虎背,来到皇宫外,已有不少朝臣在午门外等候。亦有不少武将,一身戎装,盔甲鲜明,刀枪明亮,端的威风凛凛,精神抖擞。

    不一会,刘彻在两队羽林军护卫下到来,文武百官跪下相迎。刘彻一袭白衣,从轿子里下来,道:“各位爱卿,今日围猎,务必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得一雉一兔,赏黄金十两,得虎豹者,赏黄金百两。所得最多者,赏黄金万两。”他这番话用丹田真气送出,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文武百官齐道:“遵旨。”刘彻道:“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上林苑而去。

    刘彻骑上一匹白马,这马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雄骏异常,玛瑙为勒,白光琉璃为鞍,更增威势,向任是非一招手,道:“二弟,我们也走。”任是非拍拍大花,跟了上去。水成海下了小花,骑上自己的坐骑,紧跟在后面。他后面是张百寿四人,他五人要保护皇上安全,紧紧地跟着。

    此行打猎,出动五千羽林军护驾,加上宗室子弟,在京诸候王及其子弟,文武百官及随从,实不下万人。一行人经博望苑,至上林苑。上林苑是汉武帝游猎之地,南接南山,北靠长安。

    任是非与刘彻肩并肩站在高岗上,放眼望去,崭岩嵯峨,深林巨木,郁郁苍苍,百草丰茂,正是野兽出没之地。刘彻手一挥,猎鹰,猎犬,猎豹齐出,追逐野兽,羽林军四下散开,驱赶野兽,文武百官抖擞精神,弯弓搭箭,屏神静气,静待野兽出没。

    一群群野兽被逐了出来,满山乱蹿,刘彻手一挥,文官武将,驱马而去,追逐猎物。一时间,人声,马蹄声,嘶鸣声,野兽哀叫声,响成一片。

    刘彻了一阵,道:“二弟,我们其他东西也不用打,专门打虎豹。”任是非道:“好,大哥。”文武百官,不论什么野兽,见着就打,任是非也觉没趣,心想打虎豹熊罴,定是好玩得很,才显得出老子任是非的威风,与众不同。

    刘彻在马屁股上轻拍一下,下了山岗,任水等人紧跟其后,向密林深处而去。一行人奔了一刻,草丛中呼的一声,蹿出三只斑斓猛虎,狂吼踞地,作势欲扑。刘彻道:“二弟,我们来比赛,谁先射倒。”任是非道:“好。”二人搭上雕翎箭,向猛虎射去,贯脑而过,三虎应弦而倒。任是非习练箭术才半日,不及刘彻箭术娴熟,只射倒一只,刘彻射倒两只。

    刘彻赞道:“二弟,好箭法。”任是非道:“大哥取笑了。小弟只射倒一只,大哥射倒两只,还好个啥。”刘彻道:“二弟只练得半日,就能一箭毙虎,很是难得。不要沮丧,只要多加练习,定能超过大哥。”水成海上去,割下三虎左耳,两只递给刘彻,一只递给任是非。二人接过,放在袋子里。老虎身躯巨大,要抬了去领赏,自是不可能,割下左耳,作为标记。

    一行人又往里走,遇有虎豹熊罴,箭不虚发,中箭立倒。后来,刘彻要水成海等人也射猎,不用为他安全担心。水成海等人知道皇上武功绝顶,当今之世没几人是对手,也放心射猎起来。

    一行人,个个身怀上乘武艺,箭术不凡,不到一个时辰,就打到了二十多头老虎,十多头熊,刘彻还射到一头豹子,算得上收获甚丰,甚是高兴。

    天近正午,肚子也饿了。众人施展神通,打到几只野鸡,野兔,跳下马来,拔毛,开膛破肚,升火烧烤野味。任是非要喂老虎,特地打了两只鹿,扔给两只老虎享用。众人饱餐一顿,上马又射猎。

    眼见日已偏西,刘彻拔转马头,向回走。一行人正行间,草丛中,嗖的一声,蹿出一只牛犊大小的金钱豹,任是非一箭射去。任是非用的是五石铁胎弓,箭挟劲风,向豹子脑袋直射而去,满心欢喜,以为可以打到一头豹子,就在箭快及脑,豹子着地一滚,避了开去。

    刘彻咦了一声,跟着就是一箭射去,他用的也是五石铁胎弓,箭术精绝,箭势比任是非的更快更劲,还是被金钱豹避了开去。刘任二人见豹子身法灵活,非平常豹子所能及,对望一眼,均是同一个想法:“是人养的”。刘任二人连珠箭射去,豹子蹿高伏低地闪避,悉数让了开去,二人越射越惊奇,水成海等人也出不对,忙加入,乱箭齐发,终于有一箭射中了左腿。豹子受伤,怒吼一声,奔进了山谷。

    任是非一拍大花脑袋,就要追去。刘彻道:“二弟,且慢。这事透着古怪。此谷地势险要,要是有人伏击,大是危险。不如从上面过去。”任是非跳下虎背,道:“大哥,我们兵分两路。小弟径直入谷,吸引注意力,大哥和水大哥几位,从上面绕过去。要是有危险,就以啸声为号,相互驰援。”

    刘彻沉吟了一下,道:“也好。二弟务必小心。”他知道任是非机警聪明,再加上与薛神医相处三年,识得毒物,倒也不用担心。带领水成海等人,展开轻功,向山顶掠去。

    任是非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如一溜青烟,直向谷中奔去。一路上倒也没有遇上埋伏,奔得四五十丈,有人说话,隐在草丛中,拔开草丛一瞧,前面十丈处,站着一个人,膀阔腰圆,长发披肩,一张豹脸,一双豹眼,精光四射,手抚适才那头豹子,骂道:“阿黄,阿黄。是哪个天杀的,竟敢伤老子的阿黄。阿黄,给你爹爹说,爹爹给你报仇。”声音如豹吼,听在耳里,说不出的难受。豹子在他身上磨来蹭去,呜呜低吼。

    任是非站了起来,骂道:“你他妈的,竟敢背后骂老子,活得不耐烦了。”这人万没想到草丛中藏得有人,吃了一惊,依他功力,五丈之内,落叶可闻,敌人欺到两丈内,一无所觉,心想来人非同小可,提起功力,全力戒备。待得清是个少年,顿即放心,喝道:“臭小子,你是谁?”任是非道:“臭小子骂谁?”怪人道:“臭小子骂你。”话一出口,随即醒悟上当,怒吼一声,吼声如豹鸣,喝道:“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待豹爷教训教训你。”双掌一立,作势欲扑。

    任是非双手乱摇,道:“打驾别急,自有人陪你玩。喂,臭小子,你是谁?”怪人脱口道:“臭小子姓黄,名山豹。你小子没听过你大爷的名字?见了你大爷,还不跪下磕头认错。”

    任是非道:“臭小子原来是黄山豹。”忍不住哈哈大笑。黄山豹一愕,随即醒悟,又被任是非绕着弯子骂自己是臭小子,哪里还忍得住,一声怒吼,双手呈豹爪,一招金豹扑兔,左抓当胸,右抓丹田,向任是非抓去。

    黄山豹在这豹爪上下过数十载苦功,威力非同小可,一抓之下,丈许方圆,尽在他爪力笼罩范围内。任是非心道:“不出臭小子还有两下子。”右手一拂,正是抚弦五式中的手挥五弦,三五一十五拂,径拂黄山豹双手手腕手臂一十五处穴道。左手中指一弹,天机指力直点黄山豹胸口膻中穴。

    任是非年纪轻轻,黄山豹哪里放在眼里,一交手,方知不对,任是非一拂,劲风如刀,刮得手腕生痛,天机指力,嗤嗤有声,足以洞金穿石,要是接实了,哪里有命在。黄山豹过于轻敌,要躲闪,已是不及,百忙中,一个懒驴打滚,贴地滚了开去。饶是如此,肩头仍是被任是非拂中,疼痛不已,骨头都裂开了一般。豹子正在他身后,一缕指风,正好点在阿黄头上,击出酒杯大一个洞,哼都未来得及哼一声,倒地死去。

    黄山豹心痛不已,怒吼道:“阿黄,阿黄。老子和你拼了。”话刚一出口,胸口背心一麻,已被任是非点了十二处穴道,哪里还能动弹,急怒之下,一口气转不过来,竟是晕了过去。

    任是非哈哈一笑,拉开裤子,就是一泡热乎乎的尿,淋在黄山豹头上。黄山豹被热尿一激,醒了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下雨了?不对,就是下雨,也不会下热雨,何况还有一股骚味。”一瞥眼间,见任是非正在系裤子,顿即明白,被任是非淋了一头尿水,怒道:“臭小子,你侮人太甚。”任是非道:“你再吵,老子拉堆屎在你嘴里。”作势欲解裤子。黄山豹心道:“这臭小子说得出做得到,敢淋尿,就能拉屎,老子还是不说的妙。”紧闭嘴唇,一言不发。

    任是非见他不说话,又觉不好玩,道:“喂,臭小子。老子有话问你,听见没有?”黄山豹紧守不说为妙四字真言,嘴唇闭得紧紧的,一言不发。任是非道:“你不说,是不是?”黄山豹不理。任是非道:“嘴巴生来就是说话吃东西,不能有空,你不说话,就该吃东西了。”黄山豹心道:“睡着了不就空了。”这话可不敢说。任是非道:“现在没什么东西可吃,老子就赏一堆屎给你吃。”就要解裤子。

    黄山豹大急,忙道:“我说,我说。”任是非道:“老子还以为你是哑巴,原来还能说话。喂,臭小子,一只豹子死了,你用得着那么肉痛么?”

    黄山豹怒吼一声,道:“你懂个屁。”话一出口,随即记起,自己如此凶恶,臭小子要是生起气来,在嘴里拉一堆屎,那可大大不妙,惊惶之下,脸都变了颜色。好在任是非并不生气,淡淡地道:“一只豹子,有什么了不起,山上多的是,抓他妈的几十几百只也不成问题。用得着伤心么。”

    黄山豹道:“老……我花了十多年功夫,才培养出这么一头。”任是非嘴一撇,道:“你吹牛不要本钱,豹子怀胎几个月,怎会要十年?老子你说话,不尽不实,还是让你吃屎的好。”

    黄山豹忙道:“我说的是真话。”语音有些发颤。黄山豹人本硬气,要是打他剐他,也不会皱眉头,要受这淋尿吃屎的侮辱,自是万万不能。接着道:“我用漠北野豹和辽东虎交配,产下豹仔,豹仔长大,再经过几次交配,才有这么一头豹子。阿黄奔跑迅速,灵活之极,又哪里是平常豹子所能比。”说起自己的得意事,不免洋洋自得,一想到阿黄已死,一番心血付诸流水,又肉痛不已。任是非心道:“原来如此。”他一直奇怪,自己七个射箭好手,居然射不中阿黄,才出言相套。

    任是非心道:“这是他的得意事,自是容易套出来。要是问别的,就未必。要问他话,还是先立威。”道:“臭小子,你好象不服气,是不是?”黄山豹道:“是啊,是老子一时轻敌,才被你暗算。”任是非道:“就让你瞧瞧老子的功夫。”拔出短剑,也不见他作势,腾空而上,宛若大鹏凌风,冉冉上升,落在一棵三丈高的树上,一点也不晃动,足见轻功之佳妙。任是非自从药苑出来,连番恶斗,武功已更上一层楼,他意在立威,眩示功夫,全力施为,竟然轻功精进若斯,大出意外之外,心中甚喜。黄山豹见了他这身轻功,就知万万不是对手。任是非一招剑荡八荒,一剑刺出,化为八剑,八剑再化六十四剑,六十四剑一变二,变成正反两剑,一共一百二十八剑,在树上穿来插去,吞吐闪烁,游移不定,变化无方。

    黄山豹心道:“有什么了不起,连一片树叶也割不断。”大是不服,大觉输得冤枉。任是非一声清啸,身子旋转上升,拔高两丈有余,缓缓下坠,如风堕落叶,落地声息全无,点尘不惊。黄山豹大是叹服,忍不住叫道:“好!”

    任是非道:“去把树推一推。”黄山豹不敢不依,走到树下,双手握住树干,一叫力,树摇晃不止。树被他一摇动,树叶齐落,掉在地上,原本郁郁葱葱的一棵树,顿成秃树,一片树叶也未留下。千片万片树叶齐落,犹如风中蝶舞,甚是好。

    黄山豹这才明白,任是非身怀上乘武功,自己就是再练二十年也不是对手,呆在当地,作声不得,过了一会儿,道:“我不是你对手,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任是非见他甚是硬气,生出一丝好感,道:“是杀是剐,要你自己。”黄山豹道:“你别想问老子话。”

    任是非心中恼怒,就要折辱他,只听刘彻道:“二弟,这人是黄山豹,和熊连虎合称江湖双兽。他们一向在北边活动,怎么会来关中?”刘彻在十丈外就认出黄山豹。

    任是非道:“大哥,这小子嘴硬,老子就不信,他不说实话。”刘彻道:“二弟,江湖双兽只不过驱虎役豹罢了,并无大恶,就不要折辱他了。”任是非不得不听,狠狠地瞪了黄山豹一眼。

    刘彻天色已晚,道:“二弟,我们先回去。”水成海上前,就要背黄山豹。任是非道:“水大哥,让小弟来。”扯了一根山藤,手上使力,扯成四段,在黄山豹双脚大趾上各绑一根,再在双手大拇指上各缚一条,道:“水大哥,每人拿一根。”水成海张百寿四人各执一根。任是非抓住黄山豹的头发道:“水大哥,我们抬他,把他服侍好点。”

    黄山豹身子甚是壮硕,有一百五六十斤,一身重量压在四根指头和头发上,滋味自是不好受。刘彻要出言阻止,任是非连使眼色,只好听之任之。

    五人一使力,把黄山豹抬了起来,五人身具上乘武功,把黄山豹抬得四平八稳。走着走着,任是非突然跳了起来,骂道:“他妈的,这路怎么这么不平,差点把老子摔倒。”他一颠踬,黄山豹大受震荡,四指欲断,头皮欲裂,痛苦难挡难忍,忍不住哼了出来。

    任是非道:“哼什么哼,老子摔跤,你疼?稀奇。”黄山豹心道:“你摔跤,老子受震荡,怎能不疼?要不然,你来试试。”

    刘彻知道任是非故意折磨黄山豹,心道:“二弟真刁钻。”笑道:“二弟,等把路修好了,就不会摔跤了。”

    任是非道:“等路修好了,我们再抬他一次。哎呀,这路真他妈的难走。”又颠踬了一次,黄山豹忍不住哼了一声。

    任是非道:“你也知道路不好走,是不是?哎哟。”又颠踬了一次。黄山豹知道他是在折磨自己,心道:“这臭小子,是他妈的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这么刁钻古怪。”

    到后来,只要任是非一声哎呀,水成海四人必定同呼好疼,跳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这一来,黄山豹的罪就有得受了。一路颠踬下来,黄山已是疼得满头大汗,再也不敢嘴硬,道:“好汉,你就饶了我吧,你要问什么,我都说。”刘彻心道:“二弟也真有办法。素闻双兽甚是硬气,却被二弟用如此古怪法子折磨得求饶。”

    任是非也不去理他,径自出谷。一出谷,把黄山豹往小花背上一放,要他背贴虎背,双手反抱虎胸绑了,双腿放在虎腹下面拴了,把头发在小花颈上缠几圈。捡起三块拳头大,棱角毕现的石头,垫在黄山豹背下,撕掉黄山豹的衣裳,要他**着上身,垫在石头上。任是非翻身上了大花背,道:“大哥,我们来赛赛,是马快,还是虎快。”刘彻知道他要折磨黄山豹,道:“好,就比比。”七人打马驱虎齐奔,其疾如风,异常迅速。

    一路急奔,小花被石头垫得生疼,奔得更猛。黄山豹在虎背上可有得罪受了,只觉骨疼欲裂,想张嘴大骂,气都喘不过来,又哪里骂得出来。就算骂得出来,他胆为之裂,气为之夺,哪敢骂。

    七人回到出发地,文武百官,羽林军,宗室子弟,诸候王子,早就在等候,见皇上到来,齐皆跪下,磕头道:“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彻道:“回宫。”狩猎队浩浩荡荡向长安而去。

    回到长安,文武百官俱来朝见天子。天子传令,命百官依所获猎物领赏。再传圣旨,命御膳房,整治野味,赐予群臣享用。文武百官谢恩。

    御膳房接旨,整治野味。这次狩猎,所得甚丰,御膳房急切间,也弄不了这么多,尽拣好处精处动刀,豹胎,熊掌,这些珍味自是少不了。

    御膳房费时两个时辰,才弄好御宴。御宴送上来,百官入席。席上尽说些打猎事,百官口沫横飞,或有争功之事,碍于皇上在坐,也只有怒目相视,不敢出口辱骂。自有不少马屁王,大拍任是非马屁,赞他如何英勇了得,如何箭不虚发,颂声大作,谀词如潮,马屁冲飞,直把任是非乐得眉花眼笑,转念想道:“老子和大哥在一起,你们又怎么知道?乱拍马屁。”兴头减了三分。这顿饭倒也可以说得上君臣共欢,直到三更,方才兴尽而散。

    群臣去后,任是非就要审问黄山豹。刘彻道:“二弟,夜已深了,先休息,明天再审也不迟。”任是非也不好再说,回到府里。

    任是非一觉醒来,用过早点,弄了一会儿虎,甚觉无聊,整院子乱蹿,跟这个仆人谈两句,在那个仆人屁股上打一巴掌,或是拧拧耳朵,高兴之下又赏些银子。好不容易,日上三杆,才到宫里去。本想早点去审问黄山豹,一想到,要是去得早了,皇帝大哥在上朝,在朝堂上相见,要行君臣大礼,又有些不愿,只好等到皇帝大哥退朝了才去。他生性好动,要他静坐,自是不可能,就去和仆人厮磨,打发时间,估计皇帝大哥退朝了,才进宫。

    一到宫里,问明白皇帝大哥在上书房,直向上书房而去。还没进门,就听黄山豹道:“老子不说就是不说,你们就是要剐要杀,老子也是不说。”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有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任是非跨了进去,道:“那好,老子一不杀你,二不剐你,只天天给你吃屎,这总行了吧。”

    黄山豹不怕刘彻等人,只怕任是非一人,只要任是非不在,何足惧,才如是说,哪知,话刚出口,任是非闻声而至,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忙改口道:“我说,我说。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

    任是非不去理他,道:“水大哥,麻烦找一根绳子来。要粗一点的。”水成海答应一声,去找绳子。任是非这才和刘彻见礼。刘彻笑道:“二弟,你可威风得紧,黄山豹见你来了,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任是非得意洋洋,道:“大哥,有道是‘遇文王讲礼义,逢桀纣动干戈’,对这种人就要蛮不讲理。大哥仁慈,自是不会和小弟一般胡闹。”

    水成海拿着一根绳子回来,任是非道:“水大哥,这黄山豹也不重,是不是?”边说边眨眼。水成海道:“黄山豹很轻,还没有一斤棉花重。”

    黄山豹心道:“老子明明比你臭小子重得多,怎会没有一斤棉花重?”任是非道:“水大哥,把他裤子脱了,把绳子绑在那话儿上,吊起来。他没有一斤棉花重,吊起来,不用吹灰之力。”水成海大拇指一竖,赞道:“好主意。”就要去解黄山豹的裤子。黄山豹心道:“老子一百多斤,那都吊得起?”吓得冷汗直下,忙道:“别吊,别吊。我说,我说。”身子一侧,趴在地上。

    有两个宫女随侍,一个十五六岁,一个三十来岁。小宫女轻声问中年宫女道:“那话儿是什么?”中年宫女脸一红,啐道:“呸!那是你问得的么?”小宫女道:“那话儿怎么问不得?”她二人喁喁细语,屋里几人身怀上乘武功,听得清清楚楚。任是非再也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起来,他正喝了一口茶,满嘴的茶水,喷得到处都是。

    刘彻手一挥,笑道:“下去。”两宫女向他福了福,转身去了。任是非听得二人出了门,小宫女仍在问:“那话儿是什么?怎么问不得?”中年宫女不答,顿得一顿,只听两人格格地笑个不停,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

    任是非一笑之下,心情大佳,不再捉弄黄山豹,道:“好,你说。要是你不说实话的话,反正你没一斤棉花重,嘻嘻!大哥,你来问,好不好?”他不知黄山豹和熊连虎是什么样人,自是没法问供,要不然,怎会把这种好玩事让予别人。

    刘彻道:“黄山豹,你和熊连虎向在漠北,怎会来到关中?”黄山豹道:“是,是。小的和熊大哥在漠北役虎驱豹,日子倒还过得去。十天前,来了一个人,叫欧剑通……”任是非打断他的话头,道:“欧剑通?是他?”刘彻道:“二弟,欧剑通是谁?”任是非道:“是赢复的二弟子。赢复共有三个弟子,大弟子丁剑全,二弟子欧剑通,三弟子上官剑南,就是天星庄灭门案凶手。三个弟子中,以二弟子欧剑通武功最高。小弟是从上官剑南口中知道的。”他在药苑逼问上官剑南,得知此事。刘彻道:“哦,原来如此。”

    黄山豹道:“是,是,正是欧公子。”任是非骂道:“狗屁公子,是一只小狗。”黄山豹不知该称欧剑通公子,还是小狗,愣得一愣,心道:“他说是小狗就是小狗,免得皮肉受苦。”道:“少侠所言极是,是一只小狗欧剑通。”

    任是非骂道:“他妈的,死豹子。说话啰哩啰嗦,又没人打断你的话,干嘛不说?老子一瞧你,就知不是好东西。快说,欧剑通怎么了?”

    黄山豹心道:“明明是你打断老子的话头。”道:“小狗欧剑通,来到我们住处,说是要我们去办事。我和大哥一向独来独往,从不受人驱使,我一听之下,大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活得不耐烦了。’欧剑通嘿嘿一声冷笑,道:‘老子是什么东西,这句话是你说得的么?’也不见他作势,劈哩啪啦,打了我四个耳光,又回到原地。他和我相隔三丈多,说打耳光,就打耳光,我连还手的念头都没来得及转,他就回到原处,这手功夫一显,小人自知和他相去太远,可无端受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怒吼一声,就向他扑去。大哥也在我动手的时候出手,我兄弟二人练有一套合博武功,叫虎豹双形,这一动手就用上了。欧剑通双手抱在胸前,双眼望天,嘴角满是冷笑,一副漫不经心,道:‘久闻虎豹双兽的虎豹双形,也不过如此。欧某要是被你们逼得移动一步,就算我输。’

    “虎豹双形是我兄弟苦练数十年的绝技,我们全力施展,欧剑通或出指,或出掌出拳,悉数化了开去,竟然连欧剑通欧公……小狗的一片衣衫也未碰着。三十六招使完,欧剑通道:‘粒米之珠,也敢放光华’,中指连弹两下,点了我们的穴道。

    “欧剑通点倒我们,问道:‘你们听不听话?’我和大哥齐道:‘要杀要剐,悉呼尊便,要我兄弟听你话,做你的清秋大梦。’欧剑通冷笑两声,道:‘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在我们背脊上轻击两掌,道:‘我就不信,你们熬得过去。’我们只觉背上一麻,第十三骨节上有异物进入,也不如何疼痛,心道:‘虎豹双兽连这点疼痛也忍不过去?’欧剑通向我们养的一百多头虎豹了一眼,道:‘素闻虎豹双兽豢养的奇兽,甚是难斗,欧某就来领教领教。’走到虎豹群中,拳打足踢,不片刻间,一百多头虎豹尽被他打死,有的头骨碎裂,脑浆迸出,有的肚破肠流,屎尿遍地都是,惨不忍睹。欧剑通为了眩示功力,抓住大哥的爱虎大虎,活生生地撕了开来。我们兄弟见他神力若斯,手段如此毒辣,吓得心胆俱裂,不听话是不行了,只好道:‘我们愿听欧公……小狗的话。’

    “欧剑通道:‘谅你不听也不行。’掏出一个瓷瓶,扔在地上,道:‘疼得难受时,吃上一粒。要是办事得力,自当赐下解药。’大哥问道:‘不知欧公子要我兄弟办何事?’欧剑通道:‘到太华山玉女峰下相候,自有人告知。’他这话说完,已在数十丈外。

    “我兄弟二人命悬人手,不听是不行了,只好带了阿黄,一路南来,到太华山玉女峰相候。前天下午,我们赶到玉女峰。我和大哥从大漠不远万里来到关中,只用了十天时间,可以说是尽了全力。当我兄弟俩赶到,早有人等在那儿,说我们到得迟了,办事不力,解药不给了。我和大哥只好说好话,那人才道:‘要是早到几日,多蓄虎豹,明日就可杀了姓任的。”

    任是非心道:“姓任的,难道是老子?”忙道:“要杀一个姓任的,用得着大动干戈,大惊小怪?”

    黄山豹道:“是,是大惊小怪,小的也这么想。那人道:‘姓任的屡坏王爷大事……’”任是非心道:“这姓任的自然是老子了。老子几次破坏刘安老乌龟的好事,他定然要找赢复给他出气。老乌龟没本事,却要找别人,可笑啊可笑。”

    黄山豹道:“那人自知说漏了嘴,喝道:‘黄山豹,你到南山去抓虎豹,熊连虎到雷首山太华山找虎豹,三日内,一定要找足一千头,要是不够数的话,一天两次的滋味可不好受。三日后黄昏,在太华西山脚等候。要是泄漏了消息,哼哼!’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我和大哥只好依命办事,小人到南山聚集虎豹,听说皇上打猎,心里好奇,就来凑热闹,哪知……以后的事,各位都知道了,小的也不用再说了。”

    任是非道:“是啊,我们都知道你没一斤棉花重。”黄山豹脸色大变,忙道:“小人说的可是实话。”任是非道:“中了子午钉,子午两时,疼痛难忍,麻痒不堪,也不知会不会说真话。”黄山豹道:“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不敢有半句假话。小人要是说了假话,定是逃不过你老人家的法眼。”

    任是非被他这句话奉承得轻飘飘的,全身舒泰,道:“谅你也不敢。”高兴之下,语气也没有那么严厉了,道:“子午钉的滋味好受吗?”黄山豹心道:“自然是不好受。”心念一动,忙道:“请你老人家高抬贵手,给小的治了,小的愿追随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义薄云天,功盖当世,能追随你老人家,是小人的莫大荣幸。”

    任是非心道:“老子干的事,你都知道了?”他不知黄山豹是老江湖,早已出他少年心性,喜玩乐,这才谀词如潮,大拍他的马屁。任是非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心花怒放,缓缓道:“子午钉嘛,也不难。”

    刘彻道:“虎豹双兽,生平并无劣迹,二弟就一展妙手,给他治了。”任是非道:“大哥吩咐,小弟无有不遵。”传来一名太医,命他取出磁石,在黄山豹十三骨节上吸出子午钉,太医依法施为,从黄山豹十三骨节上取出一根细若发丝,长约寸许的金针。任是非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道:“吃了这颗药丸,子午钉毒尽除。”黄山豹谢过接过吞了。此时已是正午,黄山豹并不觉得疼痛,知是药物对症,大喜,纳头便拜。任是非假意搀扶,受了他的大礼,心道:“老子救了你狗命,你磕几狗头是应该的。”

    刘彻吩咐送上酒饭,几人入席,也请黄山豹入座,黄山豹以任是非仆人自居,不敢入座。

    黄山豹硬气,任是非甚是佩服,道:“黄大哥,你要是不入座的话,就是瞧不起兄弟我。”黄山豹道:“主人,小人不敢。”任是非道:“黄大哥,你就不要主人长主人短地叫个不停,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兄弟,我叫你大哥。”黄山豹连道:“不敢。”任是非也不容他分说,拉着他坐在自己的上首,提起酒壶,给每人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道:“黄大哥,小弟多有得罪,小弟就以这杯酒,向大哥赔个不是。还请黄大哥原谅小弟。”黄山豹一直害怕任是非,对他噤若寒蝉,万料不到他竟如此见爱,当真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呆了一呆,才道:“昨日是大哥不是,哪敢当兄弟之礼。”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他这声兄弟一叫,自是平辈论交。

    黄山豹放下酒杯,道:“兄弟,大哥糊涂得紧,还没请教各位高姓大名。”任是非指着刘彻道:“黄大哥,这位是小弟的义兄,也就是当今皇上。”黄山豹大惊失色,忙跪下行礼,道:“草民黄山豹,冲撞圣驾,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罪。”

    刘彻扶起,道:“不知者不罪。黄兄心怀正义,弃暗投明,刘某甚是钦佩。请坐,请坐。”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指着任是非道:“黄兄,我这位义弟,是玄真道长的高足,姓任名是非。”

    黄山豹惊愕道:“兄弟是任……任……任少侠。”任是非道:“黄大哥,少侠二字不敢当,小弟就爱胡闹,还请黄大哥不要笑话。”黄山豹道:“兄弟,听说你近来干了不少大事,大哥可仰慕得紧。心想要是有机会的话,应该去瞧瞧这位任少侠,没想到竟在此处相见。”任是非道:“小弟胡闹,害得大哥吃了不少苦。”黄山豹道:“好,好。大哥开心得很。”抓起酒壶,宛如长鲸吸百川,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赞道:“好酒,好酒。再来。”一连喝了三壶酒,这才抹抹嘴,道:“黄某一高兴,就要喝酒。今日有幸,得识各位,实是生平之幸,欣喜难抑,多有失态,还请各位不要见笑。”

    黄山豹为人爽直,这般饮酒,虽不礼貌,却表现出了江湖好汉的豪爽。刘彻虽贵为皇上,经常行走江湖,于这种事见得多了,更喜他爽朗,哪里还会见怪。水成海等人一一通名,互道仰慕。一餐饭,开心万分。

    任是非道:“大哥,小弟就到太华山走一趟,这帮臭贼长得什么模样,尽敢打老子的主意。”黄山豹惊道:“兄弟,你说他们此行目标是兄弟你?”任是非道:“小弟琢磨着,应该是小弟。”黄山豹忙道:“兄弟,大哥不知他们要不利兄弟,要是知道了的话,就是死,大哥也不来趟这趟浑水。”任是非道:“黄大哥不用记在心上。要不是黄大哥前来,小弟又怎能交到黄大哥这样一位豪爽的江湖好汉。”黄山豹道:“兄弟不记前嫌,黄某刻骨铭心,不敢忘了兄弟的大恩大德,只要兄弟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尽管开口,火里火里来,水里水里去。”任是非道:“黄大哥,小弟借重之处甚多。”

    刘彻道:“二弟,你就和黄兄走一趟。要是见着熊大哥的话,还请二弟念在武林一脉的份上,给熊大哥治病。”任是非道:“大哥吩咐,小弟无有不遵。”黄山豹道:“黄某代大哥谢谢兄弟。”任是非道:“黄大哥不用多礼。”

    刘彻道:“二弟,他们此行欲不利于你,可要小心对付。要是有什么疑难的话,回来商量。”任是非道:“小弟理会得。”

    刘彻道:“我琢磨着,他们聚集虎豹的目的,定是要赶往长安城里,吸引我们的注意,然后另派高手行刺兄弟。这手段可毒辣得紧。要是成百上千头虎豹,突然出现在长安大街上,不知要伤害多少平民百姓。他们这样安排,定有厉害人物在等着兄弟,还是大哥陪兄弟走一趟。”

    任是非道:“大哥,万万使不得。大哥万金之体,天下苍生所系,要是有个闪失,小弟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刘彻道:“既如此,就叫成海他们陪你走一遭。”任是非道:“大哥,这可使不得。要是他们找不着小弟,一怒之下,冲撞了龙驾,如何是好?大哥放心,就算赢复亲来,也不能把小弟怎么样。”

    刘彻素知他足智多谋,机灵古怪,就是赢复亲来,也不见得就能占上风,道:“也好。二弟,一定要见机行事。”任是非道:“小弟记下了。黄大哥,我们走。”

    刘彻等人把二人送出宫,互道珍重而别。任是非带着黄山豹径奔府里,一到府里,任是非跨上大花背,要黄山豹骑小花。黄山豹见了两只老虎,大拇指一竖,赞道:“好畜牲。”骑在小花背上,与任是非一并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