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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又会是怎样的一幅面孔呢？恐怕又是万年的等候吧。”
故事讲完了，人们还未从中醒悟，思绪也像是飞到那忘川河了，连同我也没能缓过神来，故事里的那份孤独哀凉霸占了我整个意识，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一阵寂静之后，渐渐的想起了掌声，人们纷纷涌上来抢购，一瞬间箩筐里的书就买光了。
我后悔极了，应该抬一下价格的，卖得这么便宜，亏大发了。一本也没了，我应该给自己捞一本起来的，我也想看看后面的故事。
“季梵，你有捞一本起来吗？”
“有啊，就我手中这一本了。”
“那...”我一脸期待的望着他，结果他对我说一句，“不给，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做。”
不给就不给，我这儿有原作者呢。
“秋娘~”我把秋娘抱起，软身软气的求他。
“不成。咳咳...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做呢。”
我一脸沮丧，真的好想看看接下来的故事，灵玉会下山吗？会来人间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解决疑惑了吗？
季梵见我如此，一脸不爽的把秋娘拿走，都不肯给我。我还指望着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情节来呢。
到了夜里，城里没了行人，人们都熄火入睡了。打更人敲着锣悠扬的声音在城里游荡，像是为这场骚乱前的宁静烘托气氛。
季梵在船篷上正襟危坐，十分警惕，秋娘懒洋洋的靠着窗户，一脸困倦，我都求他好久了，他还是不肯对我说。
连打了好几声豁害说：“你要看自己求季梵去。”
季梵，他才不会给我呢，这小子犟得很。
突然不远处的一户人家亮起了灯光，季梵一下就警觉起来了，秋娘也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感应到了吗？”季梵问。
“嗯，就是亮灯的那户。”
两人神情严肃，我也不敢怠慢，跟在他们后面朝那户人家疾飞过去。
两人踢门而入，颇有默契。那人见状将挡住脸的书放了下来，只见昏黄灯光下一张凹陷的脸，一双耷拉着眼皮的眼睛外边一层重重的黑眼圈，凸出的眼球冒着血丝，流着血泪，滴答着口水，坑坑洼洼的脸上长满了毒瘤，蓬松垢乱的头发，瘦骨嶙峋的身板爆着青筋，俨然一副痴傻的僵尸模样。
再看那书，冒着幽蓝色的光晕，原本是柔软的纸扉，突然全都挺立起来，飞到那人的上空。可笑的是，那僵尸的眼球像是生在上面了一般，头也跟着扭着转，留一个脖子对着我们。
看来那书灵是通过眼睛来吸食生魂精气的。
那妖怪丑陋吓人，我不敢进去，便收了妖气，隐身在门外观察。
季梵举起手上备好的棍子，秋娘两人一跃而入，秋娘跳到一边，芊芊细指在琴弦上扫荡，咿咿呀呀的鬼乐像是从天而降，我记得这首曲子，便是那日秋娘想抢走我身体的时弹奏的鬼乐，这乐声...像是在唤醒那僵尸的魂魄一般。那僵尸似乎十分痛苦，便疯狂的将竹简拆散，将竹片悬在空中像箭似的向他扔去，都被他一一躲掉了。
季梵提着棍子向僵尸重重地扔去，僵尸侧过身来，轻轻将五指一转，周围的书便被他吸过去挡住了那一击。书页受到重击变皱，直直的从空中簌簌掉落。
季梵手上的金光一浮动，那棍子便听话的转着飞到他手中，
僵尸的拳头紧握，一股渐渐燃起的青光迎面向季梵飞去，季梵腰身一弯躲过那拳头来到他体下，就在那一瞬间他敏捷的将一只膝盖抵住棍子，另一只脚直击他的心腹，僵尸被他踢向上空，他顺势将手上的棍子竖起，向那僵尸的肚子送去，僵尸被季梵的棍子击中，冲破了屋顶的青瓦，头破血流的从空中掉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僵尸的眼睛仍牢牢的贴在书上。
季梵收回了棍子，用裙裾擦了擦下颌的汗水，对那僵尸说道：“出来吧，那里面的都是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与现实世界的你毫无关系！”
僵尸从地上爬起，眼角有清泪流出，那一瞬间他的神色似乎恢复到了常人模样，可旋即那书便让他妖化。
“啧，愚蠢。”季梵使术将棍子从手中扔出去，那棍子在他的控制下仿佛如飞镖一般向僵尸打去，僵尸被棍子打的鼻青脸肿，顿时抓了狂，连忙翻开一本书的扉页，念了一段我听不懂的咒语。
只见那书页闪动的光一黑，一群黑压压的魂似黑烟一般从书里争先恐后的涌出，他们正面长着人脸，却像是带着的面具一般。一群魂如黑烟一般在季梵头顶盘旋缠绕，吐出一团又一团迷糊的邪气，这对生人来说可是致命的毒气。
季梵在自己周围画了一行梵文，念了句经文：“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金刚，破。”
周围的魂全部受咒退散，却一波又一波的向他涌来。
秋娘的琴声仍旧让僵尸疼痛难忍，僵尸将季梵困住后，便瞬移到秋娘面前了。
秋娘从一开始奏乐的时候就紧闭着双眼，我知道他是在窥探这僵尸的故事，企图唤醒他。可是未免也太久了。
“秋娘，小心。”我焦急地提示他，可是琵琶声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急促紧张，那琴弦仿佛被他弹拨地生疼，发出闷哑却又清脆的声音。在突然的疾奏下，那僵尸慢了动作，扭曲的表情就如被秋娘揉划的琴弦一般痛苦。
秋娘还在低头闭眼紧张地奏乐，僵尸在书灵的控制下痛苦不已，季梵被鬼魂们团团围住。我不能在躲着了，是应该做些什么了，该怎么办呢？我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那案板上的烛火。
有了。
我捏决将那烛火燃大，又将其引到那僵尸头上那书灵俯身的书上，僵尸头上的书烧了起来，书灵急了，操控着僵尸的四肢给它扑火。见火不止，便飞身跑回到那画着鬼魂群像的书里。
看来，那本书才是它的本体。失策失策，应该先烧了那本才是。
离开了书灵的控制，在秋娘的乐音的呼唤下，僵尸恢复了生人的生气，一脸忧郁憔悴。
秋娘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对他说：“这便是你。”
书灵还未解决，季梵还在和那些魂周旋。秋娘对我说：“丫头，看好他。”
说完这话，扭紧弦柄，随意弹几声调音之后，便弹起了...
是《缘境》的上阙。这首曲子他一般不轻易弹得。
他企图操控那群鬼魂，这无疑是场与书灵拼蛊术的比赛。
书灵见状，连忙拿起笔墨在书上快速的写字勾画。若隐若现之间，我看到了那执笔的影子，像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子。
琵琶声低吟浅唱，时缓时快。夹在中间的鬼魂们不知所往，犹豫徘徊...
我正围观着占局，却听见躺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人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但为何要拉我出来...”他扯着我的衣角哀求道“菇凉你也是妖精吧，杀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才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萧条的墙壁，一张凌乱不堪的床，早就被战斗踢散的火堆，灰尘满天的厨房，一眼望去，除了那柜上，桌上的一堆书，在没有什么鲜艳的东西。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想过好好生活吗?”我蹲身问他。
“想过啊，可惜现实总让我狼狈。”我看到他眼角的泪。
“可你知道吗你所沉溺的正在偷走你的时间，吞噬你的生命。”我指向那正在发着蓝光的书灵。
“我知道，我愿意。”他笑着，可眼睛却是黯淡无光的，让我好一阵唏嘘。
使人沉溺的永远不是器物，只是他们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忙于追求一些不切实际的泡影，即使知道现状多么凌乱不堪，也不愿打理，就这般甘愿对谎言俯首称臣。
“有家人和孩子吗?”我打算动之以情来说服他。
“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苦笑，翻过身来抓了抓身边的空气说“离开了好啊，我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离开了好。”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逃避肯定不会让你感到温暖。”
“那姑娘干脆杀了我...杀了我我就幸福了。”
我苦笑无奈，这人真的是无药可救，以为这样就一了百了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世上多得是这样愚钝的人，自认为自己孤苦无依，无限放大在意自己的悲惨，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殊不知，会有人心疼他在乎他，为他的离开而难过。
“你只是在无病呻吟罢了，你觉得生活苦累，只是因为你过分在意。你看你所处的环境，温柔水乡，太平盛世，没有战乱，少有灾难。你比那些躲避战乱的人幸运多了，比那些饿死的人也幸运多了。你能读书写字，能不用厨房活到现在，想必祖上也有不少积蓄。你说你苦，你比得上那些吃不起饭被饿死的可怜人吗？”
那人笑笑，拍手说道：“菇凉骂的好啊，骂得好。你在多骂我几句。我好久没有听别人这么骂我了。”
“...”他这么说，我还不晓得怎么开口骂他了。“那你是打算好好活着了？”
“可现在还有机会嘛？”他指了指那秋娘那边。
糟了，季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