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走阴(一)

陈酒百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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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龙壁修建完工之后,小公路上又迎来昔日的祥和气氛,村庄里每天也是一副安静而忙碌的情景。姥爷放下心里的大石头,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积极投身于村子里繁忙且杂乱的事务之中。有时候,我们一家去看望姥姥和姥爷他们,经常看见的是姥姥独自一人坐在炕上看电视。就是有时到了晌午饭点,姥爷也不会回家吃饭,因为他太忙碌太忙碌,连午饭都没有时间去吃。我曾经听我老妈说过,我姥爷年轻时经常在麦收的时候,不辞辛苦的去帮孩子多劳力少的人家。而自己家麦子的收割责任,就全落在我姥姥和我老妈她们四个小孩子身上,自己则一推六二五,什么都不管。姥爷为人就是这样,总是先为他人不管自己,总希望别人家里的日子过好了,自己家里过成什么样子都不管。

    由于我在那一段时间经常看不见姥爷,他在我心里就成为一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位忙碌的神秘人物,却在一个初秋的清晨出现在我家的门口。姥爷思想传统事务繁忙,一年到头几乎不去我们家的,虽然我们两家相距骑自行车只需要二十分钟。有时姥爷来到我家,也只是略微坐一会就走,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在我家住过。所以我对姥爷的那次清早到来,印象非常深刻。

    我记得那天清晨下着薄雾,天空还淅淅沥沥飘着小雨。我刚刚从西厢房出来,准备回正房里屋吃饭,听见皮皮“汪汪”大叫,抬头朝门口一望,门口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男人。我一边叫皮皮别在叫了,一边朝门口走过去。我本来想张嘴问问来人是谁,但是看见那人站在门口没动,所以就快步走过去,看看我是否认识这个人。我家的房子是两排房的地皮,院子很大,加上天气不好,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来人是我姥爷。等我走近门口看清来人,赶紧叫我姥爷进门,又朝正房喊了一句:“妈,我姥爷来了。”接着就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姥爷进到院子里,又朝身后说了句:“来,进来吧。”随后,门外又闪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跟在姥爷身后。我抬头一看,感觉不认识,又加了一句:“妈,我姥爷还待了一个人,我不认识!”

    这时我爸我妈已经从里屋出来,我妈掀开门帘请姥爷进去,我爸往后瞅了一眼问道:“怎么,谁跟你姥爷来的都不知道啊?”姥爷一侧身子,把后面的那个中年男子让出来。那个人中等身高,面色干净,穿着得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神气。老爸看了看也没有说话,老妈也感觉不认识这个人,就直接问他:“你是?”姥爷一看我爸妈不认识,就要介绍这个中年男人。来人看出姥爷的意思,冲他一摆手示意由他自己介绍。那人张口说:“老弟不认识了?前一段时间我们在河南西关白先生门外有一面之缘。”接着一指姥爷,“我求你和赵叔帮帮忙,给我儿子换拖的那个人。”老爸有点印象,说道:“哦!你是我们前面那个开面包的大哥,还给我们说规矩呢。”那人看老爸回忆起他,就接着说:“是的,是的,老弟好记性。”老妈在旁边一看,这个人和我爸有交情,就说:“既然认识了,那就进屋吧,外面天气不好,有什么事情进屋说。”说完,老爸老妈就把姥爷和那个男人一起让进屋子里。进屋之后各自落座,老妈沏茶倒水的忙乎,我则挨着老爸坐在炕上。

    茶水上好之后,老爸就问:“大哥,今天见你怎么和那天不太一样啊?”那人叹了口气,说:“我结婚二十多年了,刚开始一直没有孩子,家里急得都快没办法了。尤其是我老爹老妈,就想抱个孙子,结果到临走前也没如愿。”说道这里这个中年男人不禁潸然泪下。古话说的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观念尤其在落后的农村里,繁育后代尤为重要。即使在时代观念变化巨大的今天,照样有因为没有孩子而离婚的例子。

    虽然中年男子落了泪,但是没等爸妈劝,自己又接着往下说:“后来啊,我就听说白先生厉害,所以就请了一个娃娃,后来也就有了我们家孩子。”话落又喝了一口水,说:“托你们的福,白先生给孩子换了拖,要不然孩子怕是没了。所以今天我来特地感谢,这里是一点心意。”说完递上了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老爸听完之后,说:“嗨,感谢就谈不上了。举手之劳嘛,能帮就帮呗。我觉得相逢就是缘,再说了你不也帮我了吗。现在我们两清了。”牛皮纸信封又推回去了。老爸看着手里的茶杯,心里想他一定有事才来的,肯定不只是为了感谢。老爸看了一眼姥爷,姥爷只顾自己喝茶,看来姥爷只是负责领路,具体事情还需要自己问一问。老爸抬头看来那个中年男人虽然也端起茶杯喝茶,但明显在留意自己,看来确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我们帮忙,不然也不会这样。老爸心里盘算这个想法,嘴上就说道:“大哥,既然相逢一场,今天你也上来我们家,以后有什么可以帮忙我努力帮,再来村里有空就进来坐坐,歇歇脚。”老妈也连连称是。

    老爸这番话说的意思很明白,而且还顾全了他的面子。于是,这人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果然是求我们家办事,更加准确的是求我办事。原来这个人的孩子虽然成功的换了拖,但是留下一个小毛病,需要再走阴解决掉。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人陪着守着,更形象的说明就是请我去当回门神。况且万一我以后再摊上这些东西,我的一生都会受到影响。再者,毕竟这个人和我们家之前没有交情,自己怎么可能把孩子交给他呢。从这一点看,显然,老爸也是不会同意的。

    那个中年男人看到我妈抱着我,我爸在旁边也没有说话,知道只凭这样是说服不了我爸妈的,但是这事今天就要办成。他只好一咬牙一跺脚,“扑通”一声跪在我前,双手一拱高喊:“我再次求求你们家,只要帮我这个忙,不论花多少钱,我都感激不尽。如果还是不行,我和我媳妇给你们家当牛做马都行!”老妈看他跪在前面,哭的更加厉害。老爸和姥爷则马上伸手搀他起来,说道:“我们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岂是能够随便跪的。现在这一跪让我家人更加为难,不答应吧人家跪在你孩子面前,答应吧有害怕孩子受影响。而且我小时候天生体弱,当时还经常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冷。这些东西我只告诉过我爸妈,所以如果事有万一,其后果是我们家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的。就在大家僵持的时候,一个电话的到来打破了局面。

    电话是白姑姑打开的,老爸过去接的电话。白姑姑那头说的什么听不清楚,老爸只是描述了我们家的位置,然后就挂了电话。老爸接完电话,给还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搀起来,又对我妈说:“别哭了,呆会儿白先生来。”说完我妈就松开了我,但是仍旧把我揽在怀里。时间没有过太久,我家的大门发出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我就硬去外间屋看是谁,门帘一掀露出白姑姑的微笑。我激动的喊了一声“白姑姑”,她温柔的答应,接着又从背后拿出一个苹果给我。我这只是第二次直接见白姑姑,加上以前那次说不清楚的见面,统共才见过三面,可我却感觉我们似曾相识一见如故。这个情况连我父母都感觉十分差异,因为我小时候不是一个性格外向的小孩子,见人不会主动打招呼,唯独白姑姑例外,或许这就是白姑姑所说的缘分吧。

    我妈是跟在我背后出来的,等我和白姑姑打完招呼,她就说:“白先生来了,赶紧进来,我去给你倒茶。”进屋以后白姑姑一一和他们打招呼。白姑姑坐下后,先是招呼我过去,在我耳朵边说:“子瑞,你先出去玩会,姑姑有事和你爸妈说,好吗?”我点了点头,拿着姑姑给的大苹果就回我的屋子里自己玩。老妈进屋把茶水递给白姑姑,打算叫我的,但被白姑姑拦下。随后里屋的门就关上了,我姥爷,我爸妈,白姑姑和中年人就开始说事情。我当时年少无知,只知道自己吃啊玩啊,管他们商量什么呢?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玩的都觉得没有意思,就想去外面玩。结果正好白姑姑她们出来,看来我的计划也没有机会完成了。本来对我是件令人失望的事情,白姑姑的一句话又让我高兴起来。她说:“子瑞,跟姑姑去玩吗?你爸妈同意了。”我脸上马上阴转晴,向爸妈透出问询的目光,我妈用点头回答我,又马上跟上一句:“你一定要听白姑姑的话啊。”说完我就和白姑姑,还有那个中年男人一起离开了我家。

    我最终还是去扮演守阴人的角色,只是不知道前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