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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到了医院检查的时候，鸣人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居然早已红了一片！这片红也让他的心脏突然被重击了一下，仿佛有一根筋终于联通了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真切的意识：原来我心心念念的孩子，现在是真的要出来了啊！
佐藤医生被子京婆婆一个电话就从难得的年假里被召唤了过来，充当助产士。见到终于要生产了的鸣人的时候，就跟自己期待已久的一个秘密，终于得到了被满足的欲=望似的，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医院此时倒比平常时间清闲了许多，毕竟是大年初一，能回家的基本都会选择在家里过年吧。
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子京婆婆告诉鸣人，他的产道口开得很好，胎心监护显示也正常，虽然他这是第一胎，但顺产的可能性很大！这消息让鸣人很开心。
检查的时候鸣人突然破水了，那感觉就好像失=禁了一样，还是当着别人的面，这也让鸣人彻底红了脸，还是子京婆婆安慰了他说是正常现象，鸣人的脸色才有些恢复。
但眼下肚子越来越频繁的阵痛，早已完全不似之前那般轻松的程度，这让鸣人有点难以忍受。刚一检查完毕，安藤秀明也不含糊，立马就扶着他到了专门的病房休息，等待产道口的打开。
别的产房好像有一个孕妇也在生产，正拼了命似的喊叫着什么，鸣人侧起耳朵辨别了一下，好像是在说什么“给我一刀吧”“求求你们了”之类的话，间或夹杂着一个温柔好脾气的男声，声音很小，在那个孕妇的鬼哭狼嚎之下鸣人是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鸣人躺在chuang上，细细地感受着宝宝带给他的疼痛，心里却已经被“以后终于能有个血浓于水的人来陪伴他”这个想法给填满了轻絮，整个胸腔里都是软软柔柔的。
安藤秀明安置好了他，就又开车出去给鸣人买早饭了——鸣人现在还没有吃饭，必须要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不然之后会没有力气。同时安藤秀明在子京婆婆的叮嘱下，准备一起到超市去买一些巧克力。
于是现在便是子京婆婆陪在他的病chuang边。每当见他疼得狠了，子京婆婆就伸手帮他适当地揉揉肚子，但其实这也只是杯水车薪，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在鸣人身上丝毫不见减轻。
子京婆婆无奈，除此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掏出一条洁白的手绢来，细细地给鸣人擦去额头上冒出的亮晶晶的汗水。
鸣人努力弯起嘴角，给了子京婆婆一个大大的笑容。
子京婆婆看到了，顿了顿手，一时怔住不知在想着什么，也没有给他回应，不过很快就接着擦拭起着他脸上擦不尽的汗水。
鸣人很快就抿紧嘴唇，不再笑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其实是一点都不想笑的，不过他也不想像房间外那个孕妇一样，叫喊得那般撕心裂肺。鸣人只是咬着嘴唇，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鸣人，”还是子京婆婆打破了沉默，“鸣人，要是痛得厉害的话，你就叫几声吧……不过不要叫得太多，不然会没有力气的。”
鸣人看看她，固执地咬着唇没有声音。
鸣人好像听见子京婆婆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就像一根细小的羽毛擦过皮肤，鸣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疼得厉害了而产生的错觉。
过了一会儿，子京婆婆提议道：“鸣人，我们来说说话吧，那样你可能会舒服点儿。”
鸣人想了想，轻轻点点头。
子京婆婆握着他的手，另一手按揉着他的肚子，想了想问道：“鸣人，你有恨过什么人吗？”
鸣人也想了想，又摇摇头。
闻言子京婆婆给了他个不成样子的笑容，她语调低沉，声音仿佛在炙热的炭火里烤过一样不带一丝水分，她问鸣人：“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恨呢？”
鸣人看着她，眨了眨眼，说道：“我该去恨谁呢？”
子京婆婆一时语塞，鸣人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我只恨，自己是个Omega……”
——如果我不是一个天性卑贱的Omega，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子京婆婆按揉的手劲不自觉间一下子加大了几分，这让鸣人的疼痛陡然增加，他的身子反射性地抬了一下。子京婆婆随即便回过了神来，见状忙放缓了手劲，不由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有些懊恼。她不想再问鸣人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想了想又换了个话题说：“鸣人，你觉得他……就是宝宝，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像你一样，金发蓝眼吗？”
鸣人闻言发了一会儿呆，偏过头来看着窗外已经没几片枯叶挂在枝头的梧桐树，声音空洞又渺远，他说：“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宝贝。我只希望……他不要也拥有那双，盛满痛苦和灾难的眼睛！”
“血继限界吗……”子京婆婆说道：“其实那也没什么关系。他会在这个世界长大，这个世界的平淡和安宁会磨掉他骨子里带来的那个家族所特有的锐气，他会安安静静地长大的。”鸣人，请你不要担心……
鸣人依然看着窗外，只是小幅度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疼痛已经夺走了他很多的力气，他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回话了。
子京婆婆见聊天并不能让鸣人的痛苦减轻一点儿，也同时跟着沉默了，只有按揉鸣人肚子的手没有停下来。
安藤秀明很快就去而复返，因为急着赶回来了，他只来得及在医院附近的地方买了点早餐，式样也是极为简单，只是每人一杯豆浆一个鸡蛋一个三明治，不过他还单独给鸣人买了几个馅饼。
安藤秀明先把子京婆婆的那份早餐拿了出来，子京婆婆点头示意，之后就放到了一边，看起来完全没有吃的意思，安藤秀明对此也不愿过多置喙，接着就去把鸣人的那份端到了他的面前。但是很显然，鸣人现在也是一点吃东西的心思都没有的！
最后还是安藤秀明用哄孩子的语气，软硬兼施恩威并举的，才终于叫鸣人喝下了豆浆还吃了个馅饼，再多的鸣人就一点儿也不肯再吃了。
也是，这些东西的确是有些多了，现在也才是早上，哪怕是平时也都是基本没什么食欲的时间。
鸡蛋和三明治就先放到了一边，安藤秀明决定等过一会儿再喂鸣人吃。
子京婆婆已经坐到了一边，现在换成安藤秀明握着鸣人的手了来安抚他了。每次阵痛袭来，鸣人就会格外狠厉地死死抓着安藤秀明的手，简直快拿出了带了查克拉的力气了！不过估计鸣人现在这情况就是故意施放查克拉，成功的几率都很小，加上鸣人平时习惯还好也没有留什么长指甲，所以只是单纯的握力，安藤秀明还是承受得来的！
鸣人很不想开口，因为现在他怕自己一说话，就会走音变调地成为喊叫！
安藤秀明在一边随意地说着话给鸣人听，像他刚刚路上遇见什么人，像他们五年前的初遇，像宝宝以后长得好不好看之类的，总之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只要能转移一下鸣人的注意力就是好的！不然鸣人就只会把注意力放在那难熬的疼痛上，只会更加难过……
鸣人又疼了很久，现在在他的意识里早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觉得好像已经过了有一辈子那么久了！可是睁开眼睛，安藤秀明却还坐在他的chuang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子京婆婆吃过早饭就想来换下安藤秀明，让他也先去把早饭吃了再说，但安藤秀明只是皱着眉头朝她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子京婆婆就知道了，安藤秀明的早饭，可能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其间子京婆婆检查了几次鸣人的产道口，每次检查的时候，安藤秀明就会很不好意思似的跑到门外去，这也叫鸣人着实无奈地想笑——都是男人，他害臊个什么劲儿啊？
结果每次检查的时候产道口都还没有完全打开，这结果让鸣人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皱得更加难看了。
——产道口没打开，就意味着鸣人的痛苦还要继续。
但这一切，就像一场修炼，他无法逃避……
鸣人抓着已经坐回来的安藤秀明的手，模糊中他觉得此时自己的记忆也已经被这剪不断的阵痛搅乱成了一团稀烂的东西，然后都顺着他的汗水都一起流出体外了去了！
惊涛骇浪一样的痛苦浮沉中，鸣人甚至开始认为，自己是不是都记不清那个人的脸了？不过不是指七岁时候的，因为他七岁时候的样子鸣人还是能完整地回忆出的，鸣人混乱了的搅散了的，是他之后的样子。
——骂他的，排斥他的，嫌弃他的，鄙夷他的，还有……标记他的！那些个记忆碎片里，佐助的脸都好像是被一种专门工具修改过一样，模糊的，杂乱的，连鼻眼都看不清晰了。
或许这辈子都再没机会记清。以后，他只能从自己孩子的脸上，来勉强分辨出那人的影子了吧……
然后等到他在chuang前垂垂老矣的时候，他应该就能完整地回想起那人的样子了……
又是一波阵痛击打向他，鸣人的意识渐渐有些回笼。他使劲眨了眨被流出的汗水糊掉的眼睛，等终于能基本看清时，他就看到安藤秀明正拿着子京婆婆的手绢，在给他擦汗。
鸣人朝他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安藤秀明就突然如获至宝般地，回给他个更加耀眼的笑来。
“什么时候了？”鸣人问道，喉咙被疼痛磨得有些粗粝，沙哑的难听。
安藤秀明忙到暖壶里倒了杯热水出来，边倒边回答他：“已经11点了，我们已经来了六个多小时了。”
鸣人小幅度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就被安藤秀明扶起来，喝下了那刚被安藤秀明吹凉的温开水。
安藤秀明顺便把剩下的鸡蛋和三明治也拿了过来。他把三明治递给鸣人，让他先吃着，跟着就又拿出个玻璃杯子，将鸡蛋剥好放进去，接着倒了能没过鸡蛋的开水进去烫一烫。
三明治吃凉的倒还没什么大问题，但鸡蛋就不行了。但这里只是医院，没什么设备，也只好这样将就着了。
其间鸣人还吃掉了好几块巧克力，热量基本算是没什么问题了，这让安藤秀明稍稍放下了一份心。
等到快12点的时候，鸣人突然说他吃得太多了，想要去厕所。安藤秀明在刚想扶着鸣人去洗手间的时候被子京婆婆拦住了。子京婆婆似察觉到什么便又给鸣人检查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他们两人沉稳果断地说道：“可以推他去产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