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小龙卷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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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七章

    就像任何地方的资源卫星那样,岩块表面设置有无数的太空闸道与监视所,作为主体的三角锥状岩块上有两个圆筒状的居住区块,各自在岩层上开出一点六公里的孔穴,崁于其中。和殖民卫星一样,靠迴转产生离心重力的居住区约有三万人定居,这些人则是以开採矿山维生。以上便是玛莉妲所有的说明了。巴纳吉所搭乘的船舰——新吉翁舰队的旗舰“留露拉”,以及同行的伪装货船“葛兰雪”两艘船舰,就这样一同进入了“帛琉”的内部。

    船舰并非是从露出于表面的太空闸道进入,而是从四颗岩块彼此将岩层相靠在一起的接合面缝隙。船舰穿越了重合相叠的岩块内侧,由外部是难窥其奥的。巴纳吉明白其构造似乎是为了提供一道“入海口”,但从舷窗可以判别到的也仅止于此。带有压倒性质量的岩层逼近到眼前,交错穿插的巨大连结轴佔满窗外,当船舰总算穿越过这些后,巴纳吉已被带出了房间。视野开展的一瞬间,巴纳吉看见研钵状的环绕空间有好几艘舰艇停靠着,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俯视到ms住来的景观,但玛莉妲按住了巴纳吉整颗头,使他没有多余的闲暇可以确认。让人押往舰外,并接受过规定的防疫检查之后,巴纳吉便踏上了“帛琉”的土地。

    巴纳吉没有机会一望港口的全景。穿越过无重力带的通道,出到类似航站的建筑之外后,就看到被包下的磁浮列车在等着。这和殖民卫星所用的“地下铁”是同型的交通工具,不过在这里真的是奔驰于地下坑道之中。同乘者除玛莉妲之外,还有几名据说是“葛兰雪”乘员的男子。他们与“留露拉”的乘员在气份上有着明显不同。即使所有人都穿着混织有金色丝线的华美军服,却有某种不相称的感觉。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虽然古代是有这样一句谚语,但人似乎也有人的矜持在,或许该说是不喜装饰的气概压倒了制服本身吧。无论如何,这群男子带有黑道分子的味道这点是绝对没错的。

    由会话可以察知,玛莉妲原本似乎也是“葛兰雪”的乘员。为何只有她会换乘到“留露拉”上头,负责看管自己呢?没有让巴纳吉思考的空闲,磁浮列车开始行驶,而窗口的风景也为坑道的岩层所填满。行驶了五分钟,坑道已从眼前而去,开挖至“帛琉”探处的採掘场开始在眼底扩展开来。尽管巴纳吉觉得自己就像是正体验着社会科校外教学的小学生,还是把脸贴上了窗口一动也不动。

    採掘场几乎一直线地纵贯了三角锥状的小行星,其平均直径是四百公尺,长度则达十公里以上。以这个可说是大得离谱的空间为中心,交织有无数网目般的坑道,据说这些坑道连繫着居住区与太空港等地。採掘场的终点则有着自动化的射出系统——质量推进器存在,似乎会定期将採掘到的矿物射出的样子。只从车窗看见的来判断,整体而言,採掘场的设备带给巴纳吉一种老旧的印象。

    依附在坑壁的工厂群几乎都没在运作,放置在四处的採掘机械也没有运作的迹象。所有的东西都被铁锈与尘埃所掩盖着,有种已经快要与赤褐色的岩层一体化的感觉。虽然有几架搬运矿石的迷你ms,藉着无重力的作业环境稀稀疏疏地来回飞移着,其机型却老旧到令人觉得可怕的程度。人工太阳的反射板也有半数已经不见,採掘场以及被过往尘埃所掩盖的设备群,都只能照射到黄昏时分般的光线而已。除了寂廖的废弃矿山之外,再无词汇可以说明出现在眼前的光景了。

    “过去不是这样的。大概五十年前,在殖民卫星建造工程还很兴盛的时候,这一带的烟囱的冒着烟。听说对面的地层,还会因为喷起的土砾而看不见哪……不过,这里的石块并不是很优质的矿脉。从这里在初期开拓时代被运来开始,有时就会掺合一些其他的石块来充数,尽管这样还是鱼目混珠地一路用了过来。到现在也几乎挖掘殆尽了,所以只能开採出一些钛矿的残渣而已。”

    一起看着窗外,奇波亚?山特一面说着。身为“葛兰雪”乘员之一的他,看来就是个对人亲切的黑人,而他似乎正是在这“帛琉”土生土长的居民。话说回来,当他还是巴纳吉这个岁数的时候,这里的名字还不是“帛琉”。当殖民卫星公社决定关闭的时候,不知是哪里的资产家把这整颗星球买了下来,并因袭地球的地名“帛琉”为这里冠上了新名称。自此以后,“帛琉”便被指定为side6的特别行政区,而那位资产家则安坐到了区长的位子上。以旧世纪的说法来讲的话,这种状况差不多就像是从国家手中买下了附庸的小岛。虽然可以自称为总督,实际上则像是个村长一样。奇波亚如此向巴纳吉解释。

    “过去的吉翁公国,层有个叫做『所罗门』的宇宙要塞对吧?似乎是因袭了那个名称,才会叫做『帛琉』的样子。。『所罗门』还是从神话中的国王借来的名字呢,虽然这跟岛屿扯不上什么关系。哎,总之就是肤浅吧。”

    简言之,“帛琉”的所有人是个纯粹的吉翁支持者。他应该是期待着战后会产生的特别需要,一方面买断就要经营不下去的矿山,一方面则将这些资源提供给了新吉翁的据点。在战时以贯彻中立而为人所知的side6,据说背地里也是和吉翁公国有着联繫的。若是首长国默许,要从联邦眼中稳藏住这里的存在也并非不可能。既使在第二次新吉翁战争过后,政府正强化于取缔吉翁残党的当下也是如此。

    “对于吉翁主义的斗争已进入了扫荡作战的阶段”——如此的宣传也仅止于宣传,联邦军一直以来都对基地化的整颗资源卫星放任不管。这份体会虽然对巴纳吉变得迟钝的脑袋有所刺激,几乎让他明白了交会于联邦与新吉翁间那种想像之外的“关系”,但目前的巴纳吉并没有更进一步思考的余裕。因为同行的蓄鬍男子瞥过别无用意地说着话的奇波亚一眼,用眼光示意他的观光说明该点到为止,而巴纳吉无意间也和这名蓄鬍男子对上了视线。

    他是被乘员们称唿为船长的男子。从一开始看到脸时巴纳吉就一直很在意,果然是那对目光没错。他是在“工业七号”用枪抵着自己的男子。坐在他旁边的金髮男子巴纳吉也见过。这么说来,那天早上临时入港,让自己的打工泡汤的船名字就叫“葛兰雪”——巴纳吉突然这么想起。

    他们从最初就与眼前的事态有所牵连。追着偷渡而来的奥黛莉,并派玛莉妲过来的恐怕就是这个男人——被称为辛尼曼的船长。巴纳吉望向辛尼曼安坐于斜前方座位的头部。只要这群人没来“工业七号”就好的愤慨,以及对方能直接掌控自己命运所带来的恐惧同时爆发。使两股情绪化作了性质难辨的漩涡。但辛尼曼并没再多看巴纳吉一眼。缩起肩膀的奇波亚也停止说话,只剩磁浮马达的细微运作声留在车上。

    吸过一口气,巴纳吉的视线飘向玛莉妲。坐在隔着一条通路的座位上,她也一直将视线投注于辛尼曼的后头部。只看作是对上司的忠诚的话,那对蔚蓝瞳孔却奇妙地带着一股热情。在随意地游移着视线,并且半松弛下来的乘员中,她那紧绷着的脸孔看来格外突出。

    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找不到话语询问、也没有勇气开口,巴纳吉的视线避回了窗户那边。从设置于坑壁上的轨道悬吊而下,磁浮列车俯瞰着广大的採掘场,尽全速地奔驰着——虽然这在无重力下是没有意义的修辞表现。不久后到了分岔点,换走通往洞窟的路径之后,车辆便被吸入数量多达几十个的坑道之一。

    採掘场从眼前而过,狭窄的通道再度包覆磁浮列车。一瞬间的黑暗造访车内,遮掩住了玛莉妲那抹像是忧闷着的眼神。

    从到达目的地车站的磁浮列车走下,一行人搭上通往居住区的电梯。就在体会着腰部肉被往下推挤的独特感觉之间,电梯已下降八百公尺余,将巴纳吉等人载到了“帛琉”的重力区块。

    一行人并没有来到设置于内壁的城镇,而是走向从电梯大厅直通他处的地下通路。酷似作业用便道的通路,在?过有武装卫兵戍守的闸门后便换了一个样子。就在同行的辛尼曼和玛莉妲快步向前的途中,巴纳吉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审视起闸门前方。

    支撑通过的支柱换成了施以刻饰的圆柱,墙壁上挂着织有阿拉伯风格花纹的草绿色布幔。脱俗壁灯照射下的地面铺满了红色绒毯,在尽头等着的则是拱门状的巨大门扉。站在门两侧的两名卫兵身着卡其色军服搭以短披风,?配上?阔铁帽的扮相带有一种年代感,和歷史教科书上出现的吉翁公**士兵一模一样。早已灭亡的国家残渣、就像是从战争博物馆脱逃出来的士兵亡灵,现在正活生生地回望着巴纳吉。

    身穿的黑上衣与附有金色丝线的饰扣相得益彰,辛尼曼站到门。前行过鲜明举手礼的吉翁士兵们,便用了俐落的动作将门打开。当作执勤室未免过于广大的空间在门后出现,让巴纳吉第二次嚥下气息。里面的天花板应有两层楼高,四隅圆柱则在柱头施有漩涡状雕饰。仿暖炉样式的电热器上头挂着油画装饰,悬于左右的垂挂式布帘营造出了无法辨别出是否为古董的沉重感。樑上看得见齿状雕饰的凹凸不平,就连吊灯的灯罩上也施有同样的刻纹,可知其手艺之精细。所有的家具显示出某种调和,另一方面却也展露了奢华到令人误以为是宫殿的贵族嗜好。

    尽管是復古品味,却与过去的样式不尽相符。受眼前只能说是吉翁主义式的光景所压倒,巴纳吉愣站在当场,虽然毕斯特家的宅邸也有復古之意,但这与那不同。若将毕斯特家的景观比喻作以富裕为根干的洗鍊的话,在这里的则是为了威吓他人而装腔作势出的颓废。像是从地球被放逐到最为遥远的宇宙圈的人们,在反转自卑情结后构建出的文化走向尽头的样貌——随着公国崩溃而消逝,如今只能在尘埃扑鼻的洞窟深处荀活残喘,如同昙花一现般的梦境。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快,只感受到异常的巴纳吉,和镇座于正面墙际的异常之凝聚对上了视线。

    那人身着深红色制服,带着面具的脸正朝向巴纳吉。他是人类吗?这就是巴纳吉最初的印象。从他身上简直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不只是从眼睛遮到额头的面具,其全身都飘散着一股充满人造物氛围的错觉。凝视起不动声色地坐在红木办公桌那端的面具男小,巴纳吉开始认真在想或许那只是房间装饰的一部分,但对方开口道:“我承认这不是好品味”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帛琉』这里的总督,是旧吉翁公国的强烈支持者。我军重整旗鼓时并没有拜託他什么,却盖了这么一梱司令部出来。据说他在这里重现了旧公**最后的城塞——『阿?巴瓦?空』的内部装潢。”

    无法立即判断出是眼前的面具在讲话,那是一阵略为冰冷的声音。朝着不作声地回望的巴纳吉,面具男子继续开口说道:“不坦率接受人家的好意可不行。”

    没等巴纳吉做出反应,隔着防眩护目镜的目光朝向了辛尼曼等人。“辛苦了,船长。接下来你不用陪在旁边。”听了这句话之后,辛尼曼答话道:“夏历上校。”他那浑厚声音便在室内迴盪。

    夏历……背对辛呢曼与玛莉妲退出房间的声息,巴纳吉重新注视起面具男子。这是个听过的名字。慌慌忙忙出击时,巴纳吉有印象“拟?阿卡马”的某人曾提过这个名字。红色彗星,夏亚的弟弟——没错,就是那架红色ms的驾驶员。公**时代在新闻画面上看到的夏亚也是用面具遮着脸……

    “怎么了?坐下吧。”

    意外亲切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让巴纳吉就要整顿好的思考云消雾散。忍住自己就要纵身而起的性子,巴纳吉坐上了放在暖炉旁的沙发。着白色侍者服装的年轻士兵立刻走近,将红茶注入到放在桌上的茶杯。当待者不与人交会目光地离开身旁后,巴纳吉察觉到有其他的视线正来回打量着自己。

    那是随侍于夏历旁边的青年军官。尽管穿的是鲜艳青色布料的制服,却被面具的存在感遮蔽而没注意到……与其这么想,或许他是刻意低调陪在旁边的也说不定。无论如何,那缠绕于巴纳吉身上的视线与夏历成为对比,盯得格外紧迫,让巴纳吉有些害怕。当侍者退出房间,面对的谈话对象只剩伏朋托与他两人后,巴纳吉感觉到他那从暗处射向自己的视线越发增加了黏度。

    在他旁边,夏历什么也没说。将双手置于办公桌,交握的拳头撑起下颚,夏历仍用着感觉像无机物的脸朝向巴纳吉。从戴面具的脸判别不出视线的去向,比起恐惧,想着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又打算如何对待自己的巴纳吉更被焦躁所煎熬着。就这样等着对方表态的话,会被面具的压迫感所吞没。一度将线转向地板,用膝盖擦过手掌上的汗之后,巴纳吉下定决心开口:“请问……”

    “你是坐在那架红色ms上的人吗?”

    青年军官迅速瞇起眼睛。夏历的嘴角浮出笑意。

    “我若回答是,你要怎么办?你要和厮杀过的对手喝茶吗?巴纳吉?林克斯小弟。”

    随着揶揄的声音,紧迫盯人的观察者视线投注到了身上。了解到自己正被试探着的身体开始产生反应,使巴纳吉用着颤抖的手将红茶送到嘴边。尽管巴纳吉尝不出味道、香味,就连热度也知觉不到,夏历说出“好回应”的声音却清清楚地听见了。

    “不过,也没有顾到后果。这是驾驶员的气质哪。”

    徐徐起身,夏历接近了巴纳吉。目光为丰茂的金髮所夺去,巴纳吉另一方面又被单单装饰在桌上花瓶的一朵蔷薇吸弔了注意力。到目前为止一直被红色彗星吞没其存在的红色蔷薇。那是在完完全全为人造物所充塞的这个房间里面,形影孤伶地主张着生命的向色花朵。

    “我是夏历上校。你为米妮瓦小姐所做的事,我很感谢。虽然这场招待变得有些粗暴,还请你原谅。”

    站到眼前的夏历伸出右手,巴纳吉慌忙将视线移回他身上。一边不自觉地就要回应起夏历,巴纳吉紧紧握住自己快伸出的手。不行,不可以照着对方的步调走。巴纳吉一面感觉到太阳穴刺通的脉动,一面慎重地发话:“这样问虽然很失礼,但请问你那面具是用来遮住伤口的吗?”

    嘴角露出被人出其不意的表情,夏历放下了手。隔着他的肩膀留意过眼神更添险恶的青年军官,巴纳吉从正面仰望面具下的眼睛。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希望可以看你的脸。”

    “你这傢伙……”如此低吟的青年军官脸色大变,其脚步向前跨出了一步。夏历用手将其制止。

    “没关系,安杰洛上尉。巴纳吉小弟很关心这种礼仪。”

    被称作安杰洛的青年军官停下脚步。防眩护目镜下的眼光重新看向巴纳吉。在就要瘫软的膝盖上注入力气,巴纳吉承受住了从高一个头位置看下来的视线。

    “这算是一种时髦。要称作一种主义的宣传手段也可以。”

    这么说着,被白色手套所包覆的双手放到了面具上。啊,当巴纳吉这么想时,夏历已经干脆地脱下了面具。

    澄澈的青蓝色眼睛最先纳入眼帘,跟着是刻于眉心的旧伤痕烧烙进视网膜。从那里描绘出俐落线条的鼻樑稜线并不让人反感,留着浓厚白人血脉的冗肤也富有年轻人那般的弹性。唯一有些突出的脸颊骨并非没有让人感受到他的年龄,但这也只是无意识间将其与照片上的夏亚?阿兹那布尔重合相较下的感想而已。整体看来找不到堪称缺陷的要素,面对着男小比相貌端正这种评价更要来得美丽的容貌,巴纳吉总之先嚥下了口水。

    “因为没有像你这样会坦白说出来的人,才让我忘了拿下。抱歉。”

    将面具夹于腋下,夏历重新伸出手。这次没道理不回应了,巴纳吉回握他的手。隔着手套的手感触坚硬,让最初的人偶印象在巴纳吉脑海里復甦,但这或许是结果又走上了对方步调的坏心情导致的。决定自律的巴纳吉,保留了对此更进一步的思考。

    “我听说了你与米妮瓦小姐认识的经过。”

    脚步踏回办公桌的方向,夏历开口:“不过,毕斯特财团将那架ms……『独角兽』託付给你的经过,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明暸。那本来是我军该接收的机体。卡帝亚斯?毕斯特为什么会选上你扛起『拉普拉斯之盒』呢……”

    “我已经说过了。我也不知道比这更深入的细节。”

    硬撑起冷不防被质疑的身体,巴纳吉像是要遮断对方话锋似地说。将面具放到桌上,朝巴纳吉投注视线的夏历答道:“是这样吗?”并坐上椅子。

    “由于私藏着『盒子』,才有毕斯特财团的荣华富贵。毕斯特财团会打破与联邦政府间的协议将其交出,一定是有无法轻易变更的计画才对。虽说是因为原先的预定被打乱了,也很难相信卡帝亚斯会将『盒子』託付给刚好路过的局外者。将你看作是和财团有某种关连的人才自然。例如说……”

    没放过巴纳吉不自觉地抬起头的视线,眼神微微笑起的夏历继续说道:“你原本也是和毕斯特一族有关系的人……这样说如何呢?”

    “我有回答的义务吗?”

    被阵阵心跳声所捉,巴纳吉说漏出这样的话。沉沉的脚步声传来,被称作安杰洛上尉的青年军官直直走向了巴纳吉这边。他的手忽然伸出,不由分说地揪起了巴纳吉的胸口。

    失去表情的扑克脸上,表现的是货真价实的杀意。巴纳吉在故乡的贫民区也常看到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的人露出这种表情,他们的脸与青年军官重合在一起,当巴纳吉察觉下腹部有股冰冷的感触时,“我说过住手了。安杰洛。”夏历如此制止的声音插了进来。

    看似神经质的眉头挤出皱纹,终究还是不发怨言地推开了巴纳吉。对方转身背向巴纳吉的身段毫无空隙,脚步上也看得出受过训练的气质,但却不足以抹去扎纳吉匆促间对他产生的印象——是个出身并不好的人。等待安杰洛回到背后,夏历静静地继续道:“你没有义务回答。”

    “但是,我们仍想要『盒子』的情报。因为有米妮瓦小姐的因素在,才会用这样和缓的方式问你。这点希望你记着。”

    虽然是露骨的威胁语句,倒也足够让人心头一寒。握紧不停出汗的手心,巴纳吉回话道:“那位米妮瓦……奥黛莉曾经和我说过。”

    “不能把『盒子』交给现在的新吉翁,要不然又会出现大规模的战事。她是这么说的。”

    “喔。”只是如此接腔,夏历并未动摇。“若想起在『工业七号』发生过的事,我也会有和她一样的心情。”巴纳吉挺起身子,一股劲地辩驳。

    “她是吉翁的公主吧?奥黛莉既然反对的话,为什么你们还……”

    “那么,你是相信有『拉普拉斯之盒』的存在吗?”

    这是巴纳吉想都没想过的问题。而对口无言的巴纳吉,夏历缓缓地开口强调。

    “你认为没有任何人看过,也无法,论定其内容的『盒子』,会隐藏有足以颠覆联邦政府的力量?”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想里面应该会有像知识或情报的东西,?在一瞬间让世界的平衡崩溃。”

    “例如说?”

    “例如……吉翁最初让殖民卫星坠落的方式,或是砸下一颗小行星使地球寒冷化的计画之类的。虽然听过之后也会觉得没什么,可是当时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啊?核弹的发明,还有旧世纪发生过的恐怖战争……以及米诺夫斯基粒子、ms的开发也是这样。明明就在身边,却没有人注意到。一点点的发明或发现,就有可能让世界的平衡轻易地被改变……”

    尽管以前和奥黛莉讲话时也有想过这些,但能像这样流畅地表达出来,就连巴纳吉自己也感到意外。“很正确哪!”这样地评价后,夏历再度从座位起身。

    “这不是背过年表就会懂的。就你对事情的了解程度,应该也知道宇宙移民曾经是弃民政策的事吧?”

    想像之外的话语再度被抛向自己,使得巴纳吉只能以沉默来回应。夏历离开办公桌,用着像是散步般的脚步朝巴纳吉靠近。

    “以为吉翁?戴昆曾说过,只有来到宇宙的人才能迈向革新。指的也就是人类适应了环境,并得到进化的新面貌……新人类。对于将过剩的人口放逐到宇宙,,这种想法就像是在颠覆本身的立场。所以他们镇压了吉翁主义,以及成为其发祥地的side3。你说发明或想法可以让世界的平衡崩溃,这就是一个例子。”

    长靴走在地板上叩叩作声的声音,绕到了巴纳吉背后,但是他没有办法转过头去。

    “最后吉翁受到暗杀,萨比家徒众建立了吉翁公国。对于联邦政府的打压,他们选择以武力回应。ms与殖民卫星坠落作战之类的『发明』,则是赋予吉翁公国足以和联邦为敌的力量后,所出现的结果。人类虽然失去了总人口的半数,却也可以将其视为是基连?萨比以种族主义替代吉翁主义后,刻意削减人口而造成的。

    吉翁会被暗杀,也是萨比家的阴谋。这在如今已经是众所皆知的。根基有着如此罪业的吉翁公国,在长达一年的战争后落败了。但是这助长了联邦攻府的声势,中心政策日益扩张。一度踏上宇宙的人只要没有政府的许可,即使各side的自治权获得了承认,首长的任命权限仍是被中央政府所掌控。在无法得到中央政府选举权的情况下,宇宙圈等于是被剥夺了参政权。绕到巴纳吉背后,夏历贴近在脖子发出的声音传进他耳里。面对这身心一颤,像是要让躯体根干溶化般的感觉,巴纳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nbsion=upw"></"></a><ahref=""></a></marquee>着要建设真正的吉翁国。但他们共通的意志,都是要改变这个扭曲的体制。为了斩断联邦的锁链,实现宇宙圈的独立自治,我们应该——”

    “可是,恐怖攻击是不对的啊!”

    打断就要?毛孔开始渗入体内的声音,巴纳吉用浑身的力气叫道。“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单方面地剥夺别人的性命是不对的。不管是谁,都没有那样的权利。”

    米寇特的朋友连一片指甲也没留下,就化作了尘埃、让巴纳吉呕吐的丑陋尸体、以及那个人——卡帝亚斯?毕斯特渐渐冷却的血液。紧握这些至今还留在手掌的感触,我并没说错,巴纳吉这么告诉自己。人该以像人的方式活着、死去。巴纳吉绝不能容忍对方用那种方式去斩断他人的人生。在胸口这么重复强调的途中,夏历贴近到脖根的气息悄悄离去,并以另一个问题向他质疑:“那么,用『独角兽』战斗的你又是如何?”

    “如果所有的武力都是罪恶,用了『独角兽』的你也是同罪。因为你,我们失去了贵重的士兵。”

    “因为我……?”

    被看不见的手所推开,巴纳吉心中有股踩空的感觉。“虽然是流弹,但射击的人是你。这点是不会变的。”如此接着说道,夏历走回办公桌那边。他的背影变得歪斜扭,曲巴纳吉感觉自己淜进了开在脚底下的无底深渊,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地。他在说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巴纳吉那时根本没有命敌机的感触。明明只是一股脑地在扣扳机而已。

    这样的我,却杀了人……

    “叫辛尼曼过来。”

    夏历的声音听来好远,虽然也有感觉到安杰洛拿起内线电话的气息,但巴纳吉的身体与头脑都动不了。不思考不行。在被吞没到这个无底深渊之前,不想些什么不行。越是焦急,思考便越混乱。巴纳吉知道自己的指尖正在变冷变硬。被称为巴纳吉?林克斯的这个躯壳开始崩溃,逐渐变质成某种其他的东西——

    “你还有许多该学的事。我希望你多了解我们的事情。在这之后,如果你能成为一股优秀的助力的话,我也会感到高兴。”

    夏历这么说道。他拿起桌上的面具,几乎同一时刻,辛尼曼与玛莉妲也进到房内。两人之以稍稍倒抽了一口气,是因为瞥见夏历真面目的关系吗?些微电流通过了冻结的脑袋,巴纳吉虽想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身体却还是动弹不得。其间看得出是玛莉妲的手臂伸到了自己肩上,半强迫地将身体转向而去后,巴纳吉像被缝在地上的脚才从当场跨出了一步。

    就这样被拖着走开,巴纳吉来到拱门状的门扉前。穿越门口之前,巴纳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坐在办公桌那端的夏历。无视于跟着停下的玛莉妲那讶异的视线,“请问……”巴纳吉挤出沙哑的声音。

    “你就是夏亚?阿兹那布尔吗?”

    站在身旁的辛尼曼挑起眉,随着注视了夏历那边。带有杀气的眼神看向巴纳吉仅只于一瞬,连安杰洛也将守候的目光转到了戴起面具的主人身上。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连巴纳吉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依照对方的回答,将能让巴纳吉决定某些事情的想法并未动,摇他直直地凝视着已经戴好面具的夏历。夏历则将目光放到了桌上单插着的花朵,说道:

    “现在的我,只规定自己是一个容器。”

    “容器……?”

    “我这个容器,是用来承载人民被放逐到宇宙后所产生的想法,以及继承吉翁理想的人们的宏愿。他们如果这样希望,我就会成为夏亚?阿兹那布尔。这个面具,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哥哥被你打败了我必须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来,直到哥哥回来的那一天。“

    抬起隔着防眩护目镜的目光,夏历回望巴纳吉。真挚的眼神隔着面具穿过自己,巴纳吉短暂时间内失去了声音,但面具就是面具,并非真正的面孔。到底说来,自己究竟有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呢?回想着那蓝眼的美貌,重新感受到自己方才就像跟着幻影在说话的巴纳吉,便失去了再说任何话的气力而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之前,巴纳吉又回头瞄向后面。单插着的花朵那端,面具下的嘴唇宛若在笑着。艳丽的蔷薇花朵,以及安杰洛险恶阴沉的视线,在面具旁边烘托出了鲜明感。

    门关上后,安杰洛不自觉地嘆出气来。审视过自己感受到来路不明压迫感的身体,有些恼怒的安杰洛,梭裴出声道:“这样好吗?”并试着对身边的夏历提出了质疑。

    “辛尼曼是箇中老手。交给他就好。”

    夏历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对方。即使不交会多余的话语,所有的想法也都能相通。一方面对一如往常的气氛感到心安,安杰洛回想到那个少年在场时就并非如此,为此他又有点恼火起来。巴纳吉?林克斯在的期间,上校把自己放到了意识之外……

    “比起这些,我更在意联邦的动向。依情况发展,或许得放弃这里才行。”

    安杰洛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有没有传达给对方。夏历提及实务面的事,安杰洛则开口说:“这里……您是说『帛琉』吗?”来确认话中的意思。

    “那架ms与『盒子』有所关联,这点是没错的。ms被夺走,联邦也会变得拼命。『帛琉』在政治面的安泰已经消失了,要这样看才是对的。”

    “你的意思是,联邦会对这里展开行动?”

    “可能性很高。他们应该会以非全面战争的方式攻来。”

    从出入于“帛琉”的舰艇数?判断,联邦军八成也有在我军内部撒下眼线。为了维持肥大化的组织,软弱的团体必须时常保持在一定的紧张状态下。只要能想像对方会以和缓的态势持刀攻来,刺激便已足够。终于要开始了。脱下这层顺从联邦“管理”的羊皮,新吉翁军真正復兴的时刻要到了。暗自压抑下热血澎湃的胸口,安杰洛注视起应成为新世界之王的男人。拿起单朵插着的蔷薇,将其贴近嘴边的夏历低着头继续说道:“『独角兽』的调查进行的如何?”

    “以亚纳海姆公司提拱的情报为根据,目前正在对os进行解析。”

    “nt?d……他们说是新人类驱动系统吗?嗅得到气味哪。”

    一瞬间以为是在说蔷薇的气味,安杰洛问道:“呃?”这时夏历站了起来,说道:

    “亚纳海姆说那是以『新安州』的数据为基础,而设计出的机体。但我不认为仅只如此。从那架『独角兽』感受得到一股疯狂,要他们加快解析的速度。或许卡帝亚斯?毕斯特是将『盒子』的钥匙安装到了不得了的妖魔身上。”

    缓缓将手中的蔷薇交给了安杰洛,夏历没和他对上面,而从桌前离去。那可靠的肩膀正露出疲态。“是!”一面挺起背嵴回话,安杰洛目送着夏历从办公室离去。深红的背影穿越过拱状门口,等到对方身形已从合上的门扉那端消失,安杰洛才将视线放到接过手的蔷薇上。

    在矿物资源卫星上,就连一朵蔷薇也无法轻易拿到。这虽然是向总督府御用的花店订购,再从邻近的殖民卫星专送到此的栽培成品,将蔷薇插在夏历桌上则是安杰洛每天的工作。不知道上校是否有察觉到,就连选择这只花瓶也是自己呢?突然这样想起,安杰洛将视线移到孤伶伶地被留在原位的花瓶上,并回想起先前夏历所说的“器具”那段话。

    “明明还这么疲捲,却想要承受住世界的一切……”

    安杰洛看回到手中的蔷薇。歌颂着短暂的生命,深红色花瓣几近窒息地主张着其存在感。上校的频色……将身体烧灼烤焦的火炎频色。这是窥见过宇宙的深渊,背负着宿命而再度降临于世上的男人频色。突然,受到无准控制的激情所驱使,安杰洛使尽了力气紧握住蔷薇的茎部。

    “竟然让那样的少年看自己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