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零六章 戒珠缅怀

小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恋上你看书网 www.630book.io,最快更新血心剑最新章节!

    林凤生素来对王羲之的书法十分钟爱,得见真迹自然是爱不释手,但又实是不愿夺走别人的纪念之物,不禁有些迟疑。

    杨炳彪哈哈一笑,道:“盟主,这可是在下真心实意送你的,半点也不勉强,想我那死去的兄弟得知此物遇到明主定然也很高兴。”说着将木匣塞到林凤生手中。

    林凤生道:“杨帮主如此慷慨,那我就收下了。你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我也给你讲一个吧,那便是这匣中之物的来历。”

    杨炳彪本是个粗鲁之人,对于这些文人墨客的事迹没多少兴趣,但这些年来心中总是疑惑不解,为何他的那位庞兄弟对此物如此看重,这珠子和书卷到底有何珍贵之处?听说林凤生知道来历,不禁好奇万分,连说了几声好,一脸期盼的道:“盟主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林凤生取出明珠,握在手心里来回摩挲,说道:“据传这颗珠子乃是王羲之练习腕力用的,他书法绝妙,但精益求精,便时常用右手把玩这颗珠子,久而久之腕力自然也就日益增强,才有了后来入木三分的功力。这颗珠子可谓是他的良师益友,自然视若珍宝十分心爱。”

    杨炳彪搔首道:“啊,原来这位大书法家的笔力是这么练出来的。难怪写字时墨迹连木板都能透过呢。”

    林凤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道:“后来有一天,这颗珠子突然不见了。王羲之又是懊恼又是着急,将家里四处都找遍了仍是不见踪影,于是便怀疑是被人偷了去。他家中又无生人来过,思来想去,终于疑心到一个寄住在他家里的一个僧人身上。”

    杨炳彪笑道:“这和尚寄人篱下,居然还敢偷了主人家的东西,这也太不讲江湖规矩了,我看多半是个被逐出庙门的野和尚。”

    林凤生将珠子抛了几下,摇头道:“这位僧人乃是王羲之的朋友,两人交情很好,但他疑心之下便对这位朋友冷淡起来。这位僧人清清白白,并没有拿过珠子,暗中得知情由以后,又是伤心又是气愤,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最终绝食饿死了。”

    说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顿了顿道:“这位僧人如此骨气,定是位有道高僧。唉,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居然怀疑自己的品行,他自然是伤心欲绝了。”

    杨炳彪大大咧咧的道:“这和尚太也蠢笨,既是被冤枉的,分辨清楚也就是了,又哪用得着寻死觅活的。这王羲之也太不够意思了,对待朋友就应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半点也含糊不得,怎能怀疑他是贼呢。这要换做是我,定要将那王羲之臭骂一顿,从今往后恩断义绝,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也不相往来了。”

    说到品行他自己未必就十分高明,但对待朋友倒也确是十分仗义,今日邀集帮手替玉龙剑派出头便可看出一二,因此听得王羲之怀疑自己的朋友窃取明珠后大是气愤,才说了这一番夹缠不清的长篇大论。

    林凤生听得暗暗好笑,忖道:“他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又送了我这等名贵的礼物,他日若是当真改过自新,不妨交了这个朋友。”

    杨炳彪见他住口不说,不禁有些急不可耐,催促道:“盟主,后来怎样了?明珠到底是被谁偷走了?”

    林凤生道:“王羲之见僧人朋友如此刚烈,便隐隐觉得是自己错了,但明珠仍是没有找到,僧人的冤屈也就难以昭雪。又有一天,家里来了客人,王羲之便命人宰了一只鹅,发现珠子竟然在鹅的肚子里。原来是儿子王献之趁他不在时将珠子偷偷拿出来玩儿,不小心遗落在了院子中,被鹅吞了下去。”

    杨炳彪道:“这死孩子,定是怕他爹责罚,才不敢实话实说,硬是将好好一个和尚害死了。要是早些将鹅杀来吃了,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林凤生道:“真相大白以后,王羲之十分悲痛,悔恨不已,只恨自己对待友人不够推心置腹。于是便将住宅重新改建,称之为‘戒珠寺’,以此纪念这位僧人,并让后代须时时引以为戒,赤诚待人。新宅落成当天王羲之便亲笔写下了这篇礼记,详细记叙了事情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感悟,并罚小儿献之每日抄写。后来王献之便也成了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

    杨炳彪听完,感叹道:“照此说来这卷字不但书法写的好,还能教人如何待人处事,当真是一件好宝贝。”

    他今日邀林凤生来实非好意,但慑与林凤生的武功和义军的势力,居然客客气气的大献殷勤,只怕也不过是迫于形势,见风使舵罢了,未必便是所谓的推心置腹。

    而林凤生亦只是随兴应酬,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王羲之的典故也仅仅是随口说说而已。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心思,要做到推心置腹却又谈何容易。

    林凤生本不愿与杨炳彪这类人打交道,却在不经意间与他闲谈了这么许久,自己也颇觉诧异,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又随意挑了几件东西便即辞出。

    两人出了花园便听得院中打斗之声大作,此时已是入夜,只见三个人影在人群中穿梭进退,伸手矫健之极,举手投足间便将白鹤派的人打得东倒西歪,正是俞三白、空源和龚明孝三人。

    林凤生忙上前呼道:“俞伯伯、龚伯伯,大师,三位快住手!”

    三人听得闯出人群直奔过来,原来三人在院外苦候良久,始终不闻林凤生发出讯号,只道是他遇到了危难,于是径自闯了进来。见他无恙,俱都欢悦。

    杨炳彪和陆青等人听得三人乃是鼎鼎大名的前辈高人,带了手下众人上前拜见,于方才之事哪敢有半句怨言。

    众人有的鼻青脸肿,有的筋断骨折,却还要对始作俑者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可谓是半点也由不得人。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龚明孝恼白鹤派此前无礼,冷然道:“杨大掌门,以后可要好好教导派中门人,若是再这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就是今日这个下场。”

    杨炳彪连声称是,陪笑道:“都是在下教导无方,还请前辈恕罪。诸位前辈他日重临,弊派定当敲锣打鼓,用八抬大轿迎接,谁要是敢有半分怠慢,在下决不轻饶。”

    龚明孝道:“那倒也不必,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仗势欺人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否则别怪我们几个老人家不答应。”

    杨炳彪诚惶诚恐没口子的答应,信誓旦旦的决心金盆洗手痛改前非。

    林凤生道:“杨掌门今日之事就算了,你去将玉龙剑派的那位孟兄叫来,我和三位前辈有话说。”

    陆青道:“小盟主,孟兄弟已经走了,你和几位前辈若是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在下愿意代劳。”语气间很是诚恳。

    林凤生道:“不必了,我劝杨掌门和陆前辈以后还是少跟玉龙剑派来往的好,他们投靠吐蕃做了蒙古人的鹰犬,那便是与我们义军为敌,若是果真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情来,我和几位前辈决不轻饶。”

    杨炳彪和陆青诺诺连声,说从此与玉龙剑派断了这份交情,义军若有什么需要定当尽力而为。

    林凤生等人又说了些告诫的话语,便即回到下榻的客栈,杨炳彪又给空源和俞龚三位前辈各自备了一份厚礼,亲自送上门来,说了一大堆溜须拍马的话方才离去。

    林凤生笑道:“这姓杨的家财真不少,此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怕要大大的心疼了。”当下将杨炳彪暗藏重宝的情形说了。

    空源道:“阿弥陀佛,老衲身为出家人原本也不以这些身外之物为念,但这些珍宝既是他强取豪夺的不义之财,倒也算受得心安理得,就当是帮他消解些许罪业了。”

    几人听得一起哈哈大笑,龚明孝道:“照我说我等此番还敲诈的轻了,才拿了他九头牛身上的一根毛,给他来个倾家荡产那才过瘾呢。”

    俞三白玩笑道:“那可不成,若是我们将他榨得分文不剩,只怕他又要暗中干那些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勾当,如此一来岂不是害苦了那些大户人家了么?这种损人利己之事,我们义军中人可是万万干不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