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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赤霞，从朦胧中射出丝丝缕缕阳光。穿破云层，顽强的照在大地上，不肯离去。
一片绚丽的霞光中，一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凝望着那片天际。
“太子。”
闭目而立的白衣男子睁开眼睛，精锐的目光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
“怎么样？”
“回太子。事情已经查清楚。救了郁家小姐的人正是方家二小姐。还有一事，郁家小姐与冶炼局司长大人方棋情投意和。”
“哦，事实竟然是这样？”周谨陌回头看万简明，疑惑少了几分。
“据说司长大人与郁家小姐三年前就已经认识，只是担心两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亦怕引起两家的争端，便一直拖到今日，直到被侯爷亲自查出来。”
一直以来，方郁两家的恩怨不解，细算起来已长达十余年。
“方郁两家的恩怨应该是从十多年前，侯爷在沙场上最后一战中，郁有为的长子郁靖臣战死。郁有为一直怀疑是侯爷故意不前去救援而导致他痛失爱子。对于一个父亲而言，失去亲子而经历黑发人送白发人，确实无法放下这样的恨。”
万简明点点头，“可是属下听说，那一战虽胜，但侯爷也受了重伤，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周谨陌摇摇头，“过去往事，无法还原现场，真相又有多少人知道？况且那一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能活下来的不足百人。谁还有心情去注意是否有真相。”
“若皇上从中调解呢？”
“想法不错。”周谨陌轻笑，“十多年前，本太子还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娃儿，不懂大人的事。但是经历了父皇调解方郁两家恩怨的过程。郁有为当时只一独子，痛失爱子的他宁死不同意和解，连父皇都无可奈何。”
“没想到郁有为这么拧。那侯爷的解释是什么？”
“侯爷的解释是当时身受重伤，人马被冲散。他根本顾不上谁生谁死。”
周谨陌轻叹一声，亦有些感憾。“算了，此事中间定也是有些误会。不提了。现在来说说方家二小姐的打算，可有查到什么？”
“太了，您还真是猜对了。方二小姐果然不打算放弃，看样子非要搓合司长大人和郁家小姐的事。不过，侯爷那一关不好过。”
“不好过？”周谨陌细细想来，尔后轻笑。“成全他人美事，不如我也插上一脚，也算给自己积点德。”
“好大的胆子！”
同样的夕阳下，周成晋端着酒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听苏严报告完毕，他只有这一句话总结方言夕的行为。
“想不到方家二小姐变化这么大。”
“此话怎么讲？”将杯中酒饮尽，周成晋再添美酒。
苏严道：“听说原来的方家二小姐懦弱无能，胆小怕事。可如今却截然相反，这种变化可不能用常理来推想。”
细细想来，周成晋认同了苏严的话。
从方言夕救的方法，剖肉缝针来判断，她在女人当中就算是个了不起的人。之后一系的的事情就更不必说，足以证明方言夕并不普通。
如若不然，上次把她从宫里抱回来，他说愿娶她为妾，她竟开了三个择夫条件，这可不是一般女人敢有的想法。
还有，她从八名家丁手中的逃生，这也不是一般女子所有的能力。
“这方言夕果然不简单呀！若非上次将她从宫里接回来，与她聊了一个多时辰，怕是我都不会相信北疆国竟孕育了这么一个奇女子。”
非经历过不知，这么一个机智聪明，神勇果断的女子，竟真的存在。
一时间，周成晋陷入沉思，打起了另一个主意。
夕阳没了下去，最后一丝阳光消失，整片天域陷入灰暗中。
方言夕回到家中，管家通知她去书房。她早已猜到父亲非要在今晚弄出一个结果。
“二小姐，老爷他会怎么样对处理？”
“不知道。”她默默的摇头，让白清先下去休息。
她独自前往书心，一路上没有碰到下人，猜想都被谴走了。
“阿夕！”
“二哥。”看到方棋在书房外等她，她迎了上去。把郁雪的情况跟他简单说了一遍。
得到郁雪不再有生命危险的好消息，方棋心中的石头落了地。接下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方言夕还是有些担心。
“二哥，若是父亲死也不同意呢？”
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方棋摇了摇头。不愿把心里的答案说出口。
在他的心里，郁雪有着一个极为重要的位置，无论多少人反对，都无法撼动。
其实他不说，方言夕也能猜到。
二哥是个敢做敢当，不轻意放弃的人。恐怕就是方长天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会妥协。
兄妹俩进了书房，方长天瞟了他们一眼，继续看手中的书。脸上没有多在的表情变化，亦无怒无怨，一切看似很平常。
久战沙场的他，早已炼就一颗钢铁般的心，无坚不摧。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乖乖的站在书桌面前。
片刻后，方长天放下收，平静道：“三天期限已到。二位，你们的决定呢？”
方言夕和方棋互看一眼，方棋很果断，把方言夕挡在身后。
该是他承担的时候了。
“爹。”方棋跪下，目光坚决。“承爹教育多年，孜孜不倦。不孝儿方棋给您瞌头了。”
“二哥……”
方长天亦露出吃惊的表情，盯着方棋。
方棋瞌完三个响头，昂起了头，决定比之前更加坚定。
“看你的样子，已经有了决定。这个决定并非我所希望的。”
方棋目光略暗，郑重的点头。
方言夕替郁雪高兴，至少郁雪遇到他二哥，这个时守爱情，始终如一的男子，将来一定会给她幸福。
书房突然死一般的寂寞，方长天双眸变得冷酷无比。
后果会怎么样，方言夕和方棋都猜到不。但是方长天不会同意这便可以看出来，甚至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此刻，方长天没有怒骂，没有震吼，而是来到方棋身边。
“两个儿子当中，你最像我，对自己坚持的事情便不容更改。可是我想再一次告诉你，十多年前郁有为告我御状带兵失利，纵死数万精兵，更对他的儿子，膘骑将军郁靖臣见死不救。这个恩怨几十年之内不可能解开。你此刻若是坚持娶郁家的女人，我便直接告诉你，你这是在打你父亲的脸，打我方族的脸。你还要坚持吗？”
不难看出，方长天当年亦是受了郁家的冤屈。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到头来被人告御状。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却和郁家结下了无法化解的恩怨。
方棋何尝不知。只是，他只是想娶一个女子，就这么简单而已。
“爹，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和雪儿亦知道两家之间的恩怨无法化解。可是，儿子只是想娶一个跟那件事情毫不相干的人，难道这样做就真的是在打方家的脸吗？从来人心难测，每个人各凭一张嘴，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外人的言论。”
“因为你老爹我需要这张脸皮子。在皇上面前，在朝臣面前，和在族人面前。”
这一刻，方言夕似理解了方长天为何会极力反对。他身居要位，在家族中更是站在最前面，容不得有半分失颜面的事情沾上身。
她先前真的很不理解方长天这么狠决，要扼杀儿子的幸福。
然而，在听了这一段恩怨后，看到父亲眼里的冤屈，她竟有几分理解了。
那件事让他从将军的角色转化成侯爷，对于一个在沙场上用血换来的地位，他的苦却无处可诉。
默默忍受了十多年，他只能用强势来掩饰。
“爹，您先消消气。”方言夕上前劝解。“您也说了二哥最像您，不论是对待公事还是感情，永远都是那么执着。我看二哥的事情让二哥再好好的思考一些日子，好吗？”
“给他再多的时间都不可能会是别的结果。”方长天立刻做出肯定。
“爹……”
“阿夕。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很久。爹的态度我已经知道。而我的态度也不会改变。”
“你……”
方长天怒了，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他收起愤怒，缓过那份怒意。
方言夕实在担心，但又帮不上忙。
“既然如此，我便只能这样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放弃郁雪；第二，与我断决父子关系，离开方家。”
“爹——”
方言夕和方棋同时惊呼，盯向方长天。
此时，方长天背对他们，宽阔的肩背留给他们一个未知的表情。但足以证明他对方棋的失望。
他心底的痛楚绝不会表露出来，所以他以这样的方式将心里的冤屈掩盖。
正因为理解了方长天内心的挣扎，方言夕才要求他给方棋更多的时间。可是，一向做事速战速决的方长天，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方棋想娶郁雪，难如登天。
一时之间，三人又是无言，但各自心中却越来越沉重。
方棋跪下，对着父亲的背再次拜了三拜，再起身时，两行泪水流到下巴尖上。
他默默转身，用无声告诉了父亲他的答案。
听着离开的脚步声，方长天震惊无比。他最宠的儿子敌过一个女人的吸引，选择了他最不能接受的那条路。
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最清楚。
“二哥。”方言夕看不下去，急着解释。“爹，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解决。”
她追了出去，方棋已经跑出府。
背后，一声震吼传来，方长天仰天长啸，之后哗啦啦一片，书房里桌椅书柜全部摔得狼籍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