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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夸张的说，曾经有一段时间，苏娇几乎是靠着对国师的恨意支撑着自己熬过去的。
她的家国破在他的手上，她最重要的亲人死在他的手上，她最后一个相依为命的沈默，更是她亲眼看着被他重创最后受尽伤痛的折磨而死。
如果没有国师月昇的存在，苏娇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意，会深刻到怎样的地步。
她试想过无数种当她和他再次面对的情景。
也幻想过当自己终于能够亲手了结他的生命为亲人和默儿报仇之时会是怎样的快意。
但是当此时真的见到了他，她却发觉，一切比想像的来得更汹涌。
怒火滔天！
只因为，那个她心心念念恨之入骨五年之久的人，第一眼扫到她的时候，眼神中带着的情绪，居然是陌生！
他没认出自己来？
没有什么比你把对方当成毕生目标，对方却压根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来得让人愤怒。
他甚至，退开了丈许，冷漠的看着那一道红影朝巨蟒和苏娇扑来。
巨蟒大概许多年不曾被这样挑衅过，怒不可遏的挥起尾巴就朝沈默砸去，甚至就连这种时候它都没有忘记要把苏娇一并弄死。
“阿九……”
苏娇惊呼，眼见他居然不闪躲，一副要硬悍的架势。
她明白，因为阿九看见了她，并且不愿意她被巨蟒的这一下砸成肉泥。
他的银色面具在苏娇眼前迅速的放大，他听到了自己让他躲开，却固执的不动，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傻子！”她呢喃。
也不知道胸腔中那种悲愤从何而来。
下一秒只听得轰的一声响。
水幕被激起几丈高，岩石迸裂开去。
而一双有力的手臂瞬间环住了她的腰一搂，还来不及说什么，一股巨大的吸力忽然自下方传来。
苏娇闷哼一声，和沈默双双被忽然出现在碎掉的岩石下方那黑黝黝的漩涡拉了下去。
只不过一瞬，两人的衣裳碎片都淹没在了那漩涡里。
“嘶嘶……”
巨蟒飞速后退，只剩下一只阴冷的竖瞳似有不甘的看向那漩涡，却似乎忌惮着那漩涡的力量，并没有去追，反而下一瞬就把脑袋转向了国师。
国师皱眉，身形再退，却已然不能迅速离去，而且他记挂着别的东西，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念头一转，便跟这巨蟒缠斗了起来。
……
苏娇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暗潮湿的疑似密室中。
室内没有火光或者灯光，只有墙上零星几颗乳白的龙眼大小的珠子散发出一缕微弱的光。
她感觉自己似乎呛了水，肺里撕痛，身上之前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那巨蟒绞断了几根肋骨，却痛得没有想像中那么厉害。
“你醒了？”
阿九嘶哑的声音带来嗡嗡的震动，苏娇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脑袋正躺在他的怀里。
他背着那阴暗的光线坐着，低着头，隐藏在阴暗中的脸孔上，面具已经不知去向。
苏娇只隐约看到了他五官的轮廓，似乎，比她想像的还要年轻。
“我们……在哪？”
她要起身，却感觉胸腹间一阵恶心，被阿九那依旧温热的手轻轻按了回去。
“先躺一会不要动！我们，应该在河底！”
“嗯？”
苏娇依言躺回去没动，那阵恶心头晕的感觉许久才散去。
“对不起，被暗流拉下来的时候，我没有护好你，你似乎撞到了头，休息一阵可能要好一点，等不头晕了，咱们在想办法。”
苏娇沉默了半晌道，“你怎么出现在这？你……跟踪我？”
沈默当然不是跟踪她，但是同样看过地图的沈默知道她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和师傅说完话之后他始终觉得心神不灵，就跟了过来。
没想到他没有看到苏娇，却意外看到了在那岩石附近的国师。
这也是沈默时隔五年第一次和国师见面。
他不知道国师是否已经认出了他，当初国师为了控制他，给他体内喂了蛊，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笃定不论怎么逃跑国师都能轻易找到他的原因。
但重伤频死的时候师傅救了他，并且借机给他驱蛊。
那耗费了师傅许多心血和精元，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功，但是师傅说已让他能够摆脱那种蛊之人对他的感应和操控了。
而他的咳疾，师傅费了好大心力，却也不可能再完全治好了。
但他已经很感激了，能够活下来，不论能多活几年，他都很珍惜。
现下，他都还没有和苏娇完全重逢，便再次遭遇了国师，他的内心，不安的预感大于仇恨。
“我没有跟踪你，只不过你之前坦言来此有所图谋，我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这里，但这里有神龙守护，我怕你着了道，所以赶来打算警示你几句！”
苏娇对于他的解释不置可否。
“我跟你说过，江湖中流传的秘宝之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你不该冒险！”
“你在教训我？还是担心我？”
“咳咳……我只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很久之后才道，“不想看你白白送命！”
“刚才和你站在一起那个人，你认识？”苏娇状似无意的问道。
“越国国师，谁人不识？”
“少跟我打太极！”苏娇挑眉，她自然很在意阿九和那国师的关系。倘若没什么关系还好，若他们有故，或者干脆就是狼狈为奸的，她要怎么对待阿九？
毕竟，他几次救她，甚至刚才那种不顾性命的做法，已经让她不可能完全无视了。
“如果硬要说的话，算是仇人吧！”
沈默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苏娇明显松懈下来的身体，不由得暗自苦笑。
“你们生死门的仇人？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易就跑了进来？你别骗我……”
“他的本事，想要潜入这里，也并不是不可能。”沈默忽然探手过来盖住她的眼，“你还是先调息一会吧！”
这里面的空气越来越污浊了，他们必须尽快出去。
苏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闭上眼专注的调息起来。
同时，沈默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自己胸口，咽下喉咙里翻涌上来的腥甜，也开始闭眼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