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城中只有栀子花

翠翘金雀玉搔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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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沈涣栀水眸里布满了血丝:“王睡得可好?”本想质问他的食言,最终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不好。”庭城声音凉薄。沈涣栀凄笑:“是吗?臣妾也怎么都睡不着。”“缘何?”庭城语调始终平淡。

    “王曾说过,不会再让臣妾长夜难眠,如今看来,不过只是一句戏言罢了。王曾说过,君无戏言,也只是对臣民罢了。天子的威信对臣妾向来是不管用的。”沈涣栀声音轻小,努力不使自己再次落下泪来。

    怔了怔,庭城轻轻拥住她:“孤是未陪你,不过因石龙王闹了这么一桩,孤没心思入睡,又唯恐扰了你。”沈涣栀摇头:“只怕这一桩王喜欢得不得了呢。”

    无奈,庭城轻轻开口:“如何这样说?”沈涣栀留在他的怀抱中,第一次难以安心:“是臣妾太娇气了,王莫要怪罪。”

    她别过头,已是死了心。

    庭城只看着心痛,更觉得莫名其妙:“为何如此疏远?”沈涣栀笑地陌生而脱离:“昨夜佳人在侧,王睡不好也是应该的。”

    突然大笑几声,庭城死死揽住她的肩,低头轻嗅她面容芬芳。

    “昭仪娘娘倒了醋坛子了?”

    声音哽咽,沈涣栀闪躲着:“臣妾没有。”

    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庭城一字一句:“她死了。”

    惊诧,沈涣栀抬眸:“什么?”

    “昨晚的事,未敢叫你,怕你惊着。”庭城一句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地拉住沈涣栀藏匿起来的手:“天还没亮呢,去睡会儿。”沈涣栀却不依不饶:“死了,怎么会死了?”

    “石龙国的细作,你说,该杀不该杀?”庭城好笑,低下头去咬她的香肩雪肌,引来沈涣栀一声嘤咛。

    猛地想起昨晚女人的尖叫与哭喊……难道?

    “细作……可她与臣妾说——”庭城眉头一锁:“你找过她?”心虚使然,沈涣栀小声:“臣妾担心。”

    “担心?你无须担心,你的胸口里跳跃着两颗心,一颗是你自己的,还有一颗是我的。”庭城轻轻吻了吻她的朱唇。

    “孤说话算话。即使负了天下,君无戏言这句话在你面前依然算数。”仍旧是浅浅的笑,哭了*的眼睛疲惫不堪。

    忍俊不禁地看着她眼皮打架:“困了就睡吧。”手指抚过她通红的眼圈,心疼道:“既然疑我,何不进来?独留在门外哭,是你的报复吗?”摇头,沈涣栀笑得微弱:“臣妾唯恐进去了只会更难过。”

    庭城无言,紧蹙的眉心掩盖了疼。

    “石龙王送来的人都是她的妃子。”沈涣栀低声。庭城笑得轻薄:“那又如何?孤怎样都不会碰。”

    “那怎么会是细作呢?”沈涣栀仍茫茫然。“她身上带了石龙的信物。孤怀疑帝都有人接应他们。”庭城缓然。

    “石龙王既然已到了宫中,便不必信物了吧?”笑笑,庭城摇头:“不然。信物不信人,虽刻板,却最为保险。”

    沈涣栀喃喃一声:“石龙王到底想做什么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庭城哄劝:“别多想了,孤要往朝上去,你先歇着,养好精神去晚上的宴饮。”

    “宴饮?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沈涣栀一激灵。“石龙与凌天的争端未谈拢,石龙王自然拖着不肯草草了事。”他声音醇厚,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肩膀,抚摸她肩上未完全消逝的齿印。

    “王快些走吧,朝臣还在等着呢。”沈涣栀娇笑,轻轻推开他。

    笑笑,庭城微凉的手指轻轻落在她鼻尖:“好好休息。”“是。”

    目送庭城远去,沈涣栀心里五味杂陈。

    宴饮还没有结束,看庭城的神色昨夜应该无事,不禁怀疑沈铃清是否已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石龙王来这么一趟送了礼,那凌天也不得不回送了。

    唇角微微勾起,沈涣栀已有了主意。

    转眼又是夜里,天气微凉,被星河唤醒的沈涣栀仅着寝衣,庭城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她穿好衣服,抱她上了软轿。

    “王昨日里抱得可不是臣妾呢。”沈涣栀娇嗔一声。庭城只是笑:“总要摆出样子给别人看。委屈你了。”

    “月梅是怎么死的?”沈涣栀好奇,更知道现在宫里石龙的人遍布,庭城是不会公然处决月梅的,否则她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在书房待了*了。

    一阵反感,庭城低头看着她难测的眸子:“怎么想起来问她了?”沈涣栀声音小而清脆,如玉盘拨珠:“只是想知道,王是如何无声无息地杀灭一个生灵。”庭城眸间深邃:“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王生气了?是臣妾不好。”沈涣栀浅笑,遮盖过去。顿了一顿,庭城嗓音清冽:“孤若是说,她没死呢?”

    “王又一次骗了臣妾。”沈涣栀轻声,如同早有预料。

    人多眼杂,尸首怎么可能清除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她话音里已没了失望与怨怼,反而是平淡。

    “情非得已。”庭城亦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浅淡一句。

    后宫不得干政,如今这句话竟成了她的障碍,想想便可笑。

    一种叫做疏离的东西静静在她与庭城之间蔓延开来,越伸越远,似乎已根深蒂固了。

    她怕庭城突然而然的转变,却依赖在他只手遮天的庇护。

    如果他可以稳坐天下,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怕就怕他极力将她驱赶出危险边缘,独留他一个人,运筹帷幄之中,却处在水深火热之地。

    “王不愿说,但有一句臣妾不得不问。”沈涣栀缓缓道,侧目看向庭城英俊的侧脸,朱唇微启:“元烈殿剩下的女人们,该当如何?”

    “静观其变。”庭城惜字如金,沈涣栀讥讽一笑:“那么,臣妾要与她们同在屋檐下多久?王是否打算册封?”

    “沈涣栀,你要做的就是等待。剩下的,我去做。”庭城再一次用了“我”,然而透露出的不是无力,却是稳操棋局的胜券在握。

    “臣妾请命,搬回倾颜宫。”沈涣栀别开头,看向道旁。庭城微笑:“沈昭仪不怕孤逾越了?”

    “王是天下的王,王做什么都算不上逾越。”沈涣栀漠然一句,因微愠而面容美艳。

    “也好,你看着心里总归不舒坦。”庭城清淡开口。“自然了。臣妾心里若什么都没有,才是可怕。”

    “你在闹脾气?”庭城蹙眉。“臣妾没有,臣妾只是看不惯石龙国的女子。”

    “倾国倾城,臣妾亦怕倾了庭城这座城。”沈涣栀低眉伤感,庭城最终还是心软,拉了她的手在掌心:“我的城中,始终只有一种花。”

    “什么花?”

    “栀子花。”

    “十年后王还会如此吗?”

    “百年后依然如此。”

    “臣妾不信。”

    “信不信不要紧,即便是千年后,孤也拼命守住你的魂魄,如若守不住,孤便同你一起灰飞烟灭。”

    轻轻笑了,沈涣栀也便释然:“王自有千秋万世,臣妾唯在乎这一生。”“孤若当真有千秋万世,也唯在乎这一百年。”庭城巧舌如簧。

    落轿,钱蔚然伸手扶庭城,庭城紧抱怀中女子。

    “格外大臣都等候许久了。”钱蔚然一句话,并未多言什么,沈涣栀却笑:“是臣妾贪睡,连累了王。”

    “无碍。”浅浅一句,庭城持了她的手,一步步跨入太和殿,丝毫不躲闪众人询问诧异的目光,更是诸多嫉恨投射在沈涣栀身上。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庭城低语:“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你住在元烈殿吗?”沈涣栀未语,庭城缓缓道:“因为在元烈殿,你的吃住都与孤无异,故此,便可躲过重重祸患。”

    “那臣妾要多谢王的苦心了。”沈涣栀笑得勉强。

    本是他的专*一人招来的祸患,却桩桩件件刺得都是她。

    从未参加殿选开始,她便在宫道上走得愈发坎坷,如今有了他在身边,隐患愈发增加,只是因他在而不敢发作罢了。

    如若哪日里他不在,她岂不是要为千夫指了?

    石龙王见庭城到来并未起身,反而是哈哈一大笑:“本王昨日赐了凌天王十位女子,王可要回礼啊?”

    他字眼用的穿凿,让沈涣栀吃了一惊。

    本是他不要的女子,如何能用“赐”?更何况,石龙为小,凌天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