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男儿践忠义

姜不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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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曹昂许下七日之言时,吕范的文书已经传回至他手中。

    南阳郡、博望县、夕聚乡。

    屯将刘幸正在完婚。

    他便是曹昂封赏当日,声称要上头香、全村闺女随他挑的年轻屯将。

    自回乡后,以往被人看不起的穷小子不见了。

    他成了乡里地位最高的人,莫说里正,便是乡中三老,以前大伙眼中的大人物,见了他也得持礼。

    此刻,宾客满堂,村里人拥满院落。

    刘幸与新婚妻子,也已走完了拜堂的流程。

    按照此地习俗,接下来是迎宾受礼,同时诸客入席、敬酒。

    然而,原本约定好的县乡官吏,乃至村中里正都未出现。

    宾客们也深觉奇怪,议论纷纷:

    “怎么还没来?难道里正不卖面子?”

    “开什么玩笑!里正才五十石,我家刘老爷可是六百石的大官!”

    “就是,别说他一个小小里正,按理说县丞、县尉都是要来的。”

    “你们不知道么?据说上面有事,里正前天夜里便去县里了。”

    众人议论中,紧皱眉头的刘幸一挥手:“罢,不等了,我们先喝!”

    便拉着新娘,与众人碰起杯来。

    就在这时,门口负责唱吉的少年喊道:“里正到了!”

    门口,立着一名五十余岁的干瘦男人,正牵着一匹马。

    “可算是来了!”

    “就里正一人来了么?县中其他人没和您一块来?”

    众人皆道,刘幸也牵着妻子向前迎去。

    “为刘屯将新婚贺!”

    里正匆匆一拱手,便从身上取出一封书,念道:

    “吕公有书,绣师甲校丙部丁曲屯将刘幸听令!”

    满堂宾客皆是一惊。

    刘幸本人立即正色躬身:“刘幸在!”

    “今,轘辕战起,李郭害民。

    刘幸既为我部武人、百夫之将,当速应召归军,奔袭轘辕。

    上以为主效忠,下以讨贼安民,方见我辈武人之本色!

    曹主之望、仁义之道、万民安危,皆在诸君肩上。

    书至之时,望君勿辞、勿延!

    得诏即动,自往轘辕复命……”

    等到念完,满堂宾客都炸开了锅。

    新婚妻子,也是一时无措。

    里正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袱,道:“吕公说了,若愿动身奔赴战场的,即刻接下战袍。”

    “若有意请辞的,请屯将交出军帖。”

    曹昂占领一地后,自然要新造民籍。

    而战兵的户籍,便是他们的军帖。

    军贴上有专属之田地、山产、房屋,连带他们的家人,都可免除徭役、享受赋税优待。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也是绝对的荣耀。

    革除军职,这一切便也将失去。

    “夫君……”刘妻面露不舍。

    刘幸轻轻摇头,走上前,躬身接过战袍:“屯将刘幸领命!”

    里正松了一口气,笑道:“虽军令如山,但吕公也说人情不可夺。”

    “若遇婚事,则准洞房后动身;若遇丧事,则准叩首已别亡人。”

    刘幸不言,端着甲胄入屋。

    稍许,披甲挂刀而出。

    座中尚有年老坐着的宾客,此刻都纷纷起身见礼。

    “夫君!”

    刘妻含泪迎上。

    “我这一切,都蒙主公所赐。”

    “今讨李郭,为民除贼,又是大义所在,岂若拖延?”

    铁盔之下,刘幸向妻子拱手作别:“忠义不容有辞,望夫人谅解。”

    “若我立功归来,再行完婚。”

    “若我战死疆场,则请夫人另嫁。”

    说完,其人头也不回,走出大门,翻身上了马背。

    “夫君!”

    刘妻一路追去。

    诸宾客也快步相随。

    马到门口,刘幸勒马回身,忽然壮声大笑:“我有今日,蒙我主所赐。”

    “诸君得安享太平,岂不是我等武人所赐!?”

    这话,可以说是颇为狂妄了。

    然而,却无人不服。

    反倒是几个年长的率先行礼:“蒙您庇护,望您凯旋!”

    其余人纷纷跟上:“蒙您庇护,望您凯旋!”

    “好!”

    刘幸大笑,再看了一眼一身红装的妻子,打马北去。

    唯剩刘妻,哭成泪人一般。

    她母亲连忙扶住她,替她擦着眼泪:“傻孩子,你哭什么?今日这桩婚,是要称颂百年的。”

    “你夫君,是这十里八乡最威风的新郎了。”

    里正走了过来,拱手道:“刘夫人已算军属,稍后老小儿会上报县里,会有人给您发下俸米的。”

    “多谢里正老爷。”刘妻啜泣欠身。

    里正赶紧跳到一旁:“不敢当!”

    颍川,颍阴县。

    许褚所部,陌刀营校尉周搏。

    文书送到时,其人老母正在出葬路上。

    给他送来文书的,是许褚兄长许定。

    “周兄!”

    许定见他一身孝服,先是愣了愣,随后还是从怀中取出文书:“军令如山,周兄恕罪!”

    周搏俯身听命。

    许定念完后,便道:“周兄,吕公有言,军情如火,不容懈怠。”

    “周兄身在要职,更是重中之重。”

    “为忠义而夺情,想来老夫人也能理解的。”

    周搏望着棺木,一时红了眼。

    “五年前我离乡,做了汝南一贼头。”

    “我不敢归乡,只敢偷偷派人送些钱给我母亲。”

    “后来担心官府追究责任,我便让人传出消息,说我已死了。”

    “我父因此悲痛而去,只剩老母日夜守在门口,求着路人将我寻尸归来。”

    “年前我回来了,不是贼、也不是尸。”

    “亲兵开道、县官相迎,那是我往日想都不敢想的。”

    “……我母亲走时紧握着我的手,满面笑意,说她已急切要将此讯告知我父。”

    “到这一步,我还有什么遗憾呢?我母亲又如何会怪罪我呢?”

    “若是她知道我不遵主公之命,只怕是夜里都要来杖挞我的!”

    说到这,他穿着孝服,在棺木前三叩九拜:“母亲,主公有召,孩儿就送到这里了!”

    随即,解下孝冠,带上铁盔,披上青披上马。

    一路向北。

    如此一幕,在各处上演。

    一骑骑、一行行,背着行囊,携带数日之干粮,向轘辕关奔去。

    一乡少则数人十数人,多则百余人。

    或聚或散,奔向轘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