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颗星子下

呼志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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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我的中学生时代

    舒 婷

    原名龚佩瑜,祖籍福建泉州,1952年生于福建漳州,当代著名诗人。1970年开始写诗。著有诗集《双桅船》、《会唱歌的鸢尾花》,散文集《心烟》、《秋天的情绪》、《硬骨凌霄》、《露珠里的“诗想”》等。舒婷被认为是新时期朦胧诗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她的诗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在整体情绪上传达出特定年代青年人的复杂体验和思考,深受青年人的喜爱。代表作《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获1980年全国中青年诗人优秀诗歌奖,诗集《双桅船》获第一届全国新诗诗集奖。

    母校的门口是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两旁凤凰木夹阴。夏天,海风捋下许多花瓣,让人不忍一步步踩下。我的中学时代就是笼在这一片花雨红殷殷的梦中。

    我哭过、恼过,在学校的合唱队领唱过,在恶作剧之后笑得喘不过气来。等我进入中年回想这种种,却有一件小事,像一只小铃,轻轻然而分外清晰地在记忆中摇响。

    初一那年,我们有那么多学科,只要把功课表上所有的课程加起来就够吓人的,有十一门课。当然,包括体育和周会。仅那个绷开线的大书包,就把我们勒得跟登山运动员那样善于负重。我私下又加了近十门课:看电影、读小说、钓鱼、上树……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把读书当玩了,还是把玩当作读书。

    学校规定,除了周末晚上,学生们不许看电影,老师们要以身作则。所以我每次大摇大摆屡屡犯规,都没有被当场逮住。

    英语学期考试前夕,是星期天晚上,我串了另外三个女同学去看当时极轰动的《五朵金花》。我们咂着冰棍儿东张西望,一望望见了我们的英语老师和她的男朋友。他们在找座位。我努力想推测她看见了我们没有,因为她的脸那么红,红得那么好看,她身后的那位男老师(毫无限据地,我认定他也教英浯)比我们的班主任林老师长得还神气。

    电影还没散场,我身边的三个座位一个接一介空了。我的三个“同谋犯”或者由于考试的威胁,或者良心的谴责,把决心坚持到底的我撂在一片惴惴然的黑暗之中。

    在出口处,我和林老师悄悄对望了一眼。我撮起嘴唇,学吹一支电影里的小曲(其实我根本不会吹口哨,多少年苦练终是无用)。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她一定觉得歉疚。为了寻找一条理由,她挽起他的手,走人人流中。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老外婆舍不得开电灯。守着一盏捻小了的油灯打瞌睡,却不忍叫醒我起来早读。我跌足大呼,只好一路长跑,幸好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

    翻开书,眼前像骑自行车在最拥挤的中山路,脑子立即做出判断,。那儿人多,那儿有空档可以穿行,自然而然有了选择。我先复习状语、定语、谓语这些最枯燥的难点,然后是背单词。上课铃响了,b-e-a-u-t-e-i-f-u-l,beautiful,美丽的。“起立”、“坐下”。赶快,再背一个。老师讲话都没听见,全班至少有一半人嘴里像我一样咕噜咕噜。

    考卷发下来,我发疯似地赶着写,趁刚才从书上复印到脑子的字母还新鲜,把它们像活泼的鸭群全撵到纸上去。这期间,林老师在我身旁走动的次数比往常多,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长。以至我和她,说不准谁先扛不住,就那样背过气去。

    成绩发下来,你猜多少分?113分!真的,附加两题,每题十分,我全做出来了。虽然beautiful这个单字还是错了,狠狠被扣了7分,从此我也把这个叛逃的单字狠狠揪住了。

    那一天,别提走路时我的膝盖抬得有多高。

    慢!

    过几天是考后评卷,我那林老师先把我一通夸,然后要我到黑板示范,只答一题,我便像根木桩戳在讲台边不动了。她微笑着,惊讶地,仿佛真不明白似的,在五十双眼睛前面,把我刚刚得了全班第一名的考卷,重新逐条考过。你猜,重打的分数是多少?47分。

    课后,林老师来教室门口等我,递给我成绩单,英语一栏上,仍然是叫人不敢正视的“优”。她先说:“你的强记能力,连我也自叹不如。以前,我在这一方面也是很受我的老师称赞的。”沉默了一会儿,只听见一群相思鸟在教室外的老榕树上幸灾乐涡。她又说:“要是你总是这么糟蹋它,有一天,它也会疲累的。那时,你的脑子里还剩了些什么?”

    还是那条林**,老师纤细的手沉甸甸地搁在我瘦小的肩上。

    她送我到公园那个拐弯处,我不禁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星子正从她的身后川流成为夜空,最后她自己也成为一颗最亮的星星,在记忆的银河中,我的老师。

    【百家在线】

    70年代舒婷初涉文坛,文学圈内朋友聚会,大家都宏言阔论,唯独陈仲义沉默寡言,可舒婷却暗中觉得这是一个大智若愚、藏锋不露的人。从此,陈仲义成了舒婷暗暗关注的人。两人常常一同进省城开会,相识相知,默默相恋达七、八年之久。1981年舒婷远游三峡归来,还不曾抖落一路风尘,陈仲义便向她求婚,这时舒婷一点也不朦胧地说:“好吧!”

    就要结婚了,两人决定既不发请柬,也不摆喜酒,把舒婷的东西搬过去就成了。舒婷卖关子说:“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一是我不做家务,二是我俩单独过,三是交友自由!”陈仲义老实地全都答应说:“行!”那天,陈仲义在清晨五点多钟就顶着寒风,缩着脖子,独自走了30分钟的路去接新娘子,连个伴郎都没带。老丈人端来4只荷包汤蛋递给毛脚女婿,陈仲义照规矩吞掉两只,将剩余部分留给新娘。舒婷连蛋带汤一口气扫光,扬扬空碗,幽她老爸一默:“今天我还是龚家女儿,不能浪费。”数年后,当舒婷忆起一生大事竞如此草草,总有点遗憾,便数落陈仲义:“我嫁你简直像私奔!”陈仲义诙谐地反击:“那等你将来私奔,我再大吹大擂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