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修文馆故事

鱼不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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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宋璟激烈反对,李令月脸色平静,轻笑一下,莲步轻移,飘然离去。

    身后仪仗队伍也跟了上去,留下宰相们站在原地暗自猜疑。

    走在宫廷的道路上,太平公主回忆着适才宰相们的神态,判断着他们的态度。

    宋璟反对,乃是意料中之事。

    崔湜、窦怀贞、岑羲、萧至忠都是她手下之人,自然无须担心。

    可陆象先,竟然面露不忿之色!

    想到此人,李令月银牙紧咬,心中愤怒且悲痛。

    陆象先是她一力举荐,才得以入朝拜相,如今却想改换门庭,实在可恶!

    最令太平公主伤心的是,陆象先当初在中宗朝,不过一个殿中侍御史,是后来被选入了修文馆学士,才得以一路累升至中书侍郎。

    而赏识选拔他进入修文馆的人,是上官婉儿。

    昔日,景龙二年四月,上官婉儿建言中宗皇帝,领圣命重开修文馆。

    在此之前,修文馆历经太宗、高宗、武皇三朝,虽已有“掌详正图籍,授教生徒。凡朝廷有制度沿革,礼仪轻重,得参议焉”的职权,但修文馆并不能真正参议朝政。

    为何?无他,皆因修文馆学士和直学士,分别为五品、六品,政治地位太低,根本没有足够的底气与真正的重臣共论朝政。

    且修文馆缺乏管理,人员流动性强,数目亦不固定。

    而上官婉儿担任新任修文馆馆主后,立即展开了对它的改革。

    首先是提高修文馆政治地位。

    方法是,增设大学士一职,由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担任。

    婉儿挑选的第一批大学士共有四个,分别为:

    李峤,时任中书令。

    宗楚客,时任兵部尚书。

    赵彦昭,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

    韦嗣立,为太府卿。

    而宗楚客,同样在韦后当政期间与上官婉儿翻脸,投靠了韦后,政变后被诛。

    婉儿对修文馆的第二个改革,便是整理编制。

    上官婉儿首倡学士、直学士之编制,其中,学士八员,直学士十二员。学士有:崔湜、岑羲、郑愔、卢藏用、李乂、刘子玄。

    直学士则有:薛稷、马怀素、宋之问、武平一、杜审言、沈佺期等人。

    其中,崔湜、岑羲、薛稷都已官拜宰相,卢藏用官拜工部侍郎、尚书右丞,李乂官拜中书侍郎、刑部尚书。

    而宋之问、沈佺期、韦元旦等人,更是神龙政变后被贬的罪臣,若非婉儿将他们召回修文馆重新启用,这些人终生都再无进入长安权力中枢的机会。

    可以说,当今朝廷大半朝臣,都出自昔日上官婉儿新开的修文馆。

    故《景龙文馆记》评云:

    “至若幽求英隽,郁兴词藻。国有好文之士,朝希不学之臣。二十年间,野无遗逸,此其力也。”

    这也是为什么,韦后之乱时,李隆基一定要趁乱诛杀上官婉儿。

    只要上官婉儿活着,这样一道强大的政治力量,始终会令李隆基忌惮不已。

    李令月最愤恨的,就是陆象先身为上官婉儿和她前后举荐才得势之人,竟然背弃恩人,不支持自己的主张!

    “看来,陆象先此人是不能再用了,须得另觅他人……”

    又过了一道宫门,李令月低声对贴身侍女道:

    “暗中拜访其他修文馆学士,尤其是地方官员,如杜审言、刘允济等,尽力拉拢,告诉他们,若彼辈肯忠心用命,我定会令其进京,入政事堂。”

    侍女依令而去。

    李令月美眸东顾,看向东宫所在的位置。

    她要将上官婉儿余下的一切政治力量汇集起来,为她所用。

    “李隆基,我一定会让你为婉儿,付出足够的代价……”

    ……

    此刻,苏鹤正在和王之涣在丰乐坊的崔氏酒楼里借酒消愁。

    没错,就是之前王家人和卢家人醉酒闹事的那件酒楼。

    为什么说是借酒消愁呢,因为王之涣落榜了。

    今日吏部考功司放榜,王之涣连明经科都没能考进。

    他落寞不已,整个人仿佛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瞬间就蔫了。

    苏鹤倒是觉得,他不中榜也在情理之中。

    之前提到过,现如今的科举取士,并非后世熟知的礼部举办,而是由吏部考功司主办。

    吏部举办考试,选吏部的官,那不是典型的我选我自己么?怎么可能公正。

    更何况,这一时期的科考,试卷是不糊名的。

    虽然武则天首创了糊名制,但并没有普遍运用到唐代科举之中,直到宋朝时期,考试糊名才成为常态。

    当下科考之前,考生们可以拿着举荐人的拜帖,一个一个地登门造访主考官,所以在考试之前,该取谁,不该取谁,考官,也就是吏部考功司郎中,心里早就门儿清了。

    苏鹤陪着王之涣喝酒,不断地安慰着他,有心痛骂这时代的不公,转念一想,又有些张不开口。

    原因很简单,他自己就是这个腐败社会的既得利益者啊!

    要不是余监院的书信、贺知章的举荐,他能当上长安县县尉?

    恐怕早就被西明寺的秃驴抓去切片研究了。

    于是苏鹤闭口不提科举的问题,只一个劲地跟王之涣谈他个人的未来。

    “季陵,区区科举落榜,何必忧愁?你身为晋阳王氏子弟,将来求个茵封还不是一样能入朝为官么?”

    好像历史上的王之涣就是以门荫入仕。

    “再者,季陵你诗文俱佳,只是当朝的考官不重诗文,只重儒学典籍,乃是时也命也,并非你之过错。”

    这话可不是胡诌糊弄王之涣,玄宗皇帝之前,科举取士的确不重诗词,是后来李隆基改革,规定科举必考诗词,才使得士人吟诵诗词之风气大盛。

    王之涣倒也没喝多少,神志还清楚,苦笑道:

    “苏郎君,你不必劝我,我知道,自己还是自视过高,总以为才华高人一等,所以平日只知道吟诗颂词,不认真研习经史典籍,今日落榜,也是应得的报应。”

    苏鹤默然,谁少年时又没有这么一段时候呢?

    良久,王之涣打了个酒嗝,道:

    “你……你不是还有案子要查,不用在这儿陪我了,先去忙吧……”

    苏鹤看着他道:

    “你要不要为你王氏的族弟求情?”

    王之涣懒懒地摆了摆手:“我自己都应顾不暇,哪里有闲心管他们,只是王家族里的长辈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要小心……”

    苏鹤点点头,吩咐他身边的小厮照顾好他,去柜台付了酒钱,随即离开。

    刚走到县衙大门外,就看到高莽站在门前止不住地踱步,一脸焦急的样子,估计是等了他许久。

    一见到苏鹤,高莽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前压低声音道:

    “县尉!卢家人来县衙兴师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