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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每年都要回家看成父母,但那更像是作为一种责任,尽完责任就走了,好像没有什么闲心欣赏家乡的风光。火车、汽车,汽车又由县道转入巅簸的曲折的泥土路,到了一个叫乌泥塘的圩场,就只能步行了。漫无边无际的丘陵点缀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村落,宏观看它们大同小异,是不断重复的同一质体,难怪哲人把要做皇帝的拿破仑譬如成装着无数土豆的麻袋,中国的皇上又何尚不如此,广袤土地上的村落农耕文明,织结成一个大麻袋,让皇上装了去作为自家的财富。但你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们之间的明显差别,这种差别对于不同的各个体而言甚至能构成的成长环境差异。柳萌是山野长大的孩子,对故乡的山是亲切和熟悉的,而李平则是生长在小河边,祖上曾是专门的渔民,一生一世漂泊在船上,后来在政府的关怀下才上了岸建起了村落,也开垦了土地,成了半渔半农的居民。他们在生活上其它占些优势,但则被传统很深的农耕飘落视为异类。
沿着辅着石板的羊肠道向碗延的森林进发,两边的水稻长得蓬蓬勃勃,田埂上的野草也竞赛似地显出生机和活力,而藏在田埂边的青蛙则被她们的脚步惊了好梦,扑嗵扑嗵地扑入水田中。不知名的黄的绿的白的红的花和青翠的草纠合的世界则至为精神,几只蝴蝶几只蜻蜓飘荡在其中,像是画家画在点睛的妙笔,使这世界生动而有趣。
“这路还要走多远,好像延伸得没了尽头?”李平感觉有些累,她小时候傍河而居,虽然也苦但这样的走路也不多。
“尽头很快就到了,但上山还要走大约十里的山路,比这还要难走。”柳萌瞟了她一眼说,她没想到李平不敌山里人,是不惧走山路的。
“那我们今天能走到吗?”她望着延伸到遥远的石块路,而更遥远的是一片朦胧的山岭,有些犯难地说。
“这点路不敌什么的,我小时候上山砍了柴还要挑了回来,我们这还光是走路,又不挑担子。”她说完瞟一眼她,怕她失去信心,又说,“其实山上的风景更美,我小时候这里筑成了石龙水库,原来的沟沟垄垄都成了水库,听说这么多年下来,军里有一百多斤的大鱼,还有一种怪物,说是……”她突然不说了,从包里扯出水瓶说:“休息一下,喝口水再走!”
这扯像李平瞪着眼睛盯住她,也不接她递过来的水,说:“什么怪物,快说来听听,我小时候跟父亲打鱼时,也听说一个村里从塘里捉到的怪物,说像鱼又像猴子,还吸人的血,你说的水库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怪物?”
“你喝了水我再告诉你。”她盯着她心里好笑,心想这心直口快的李平真像个孩子。
李平接过水壶咕嘟咕嘟地一气喝下,用衣袖抹一把嘴又问:“什么怪物?”
“我先问你,你和你父亲见到了像鱼又像猴子的怪物没木有?”
“木有。”
“说好的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怪物呢……”
“木有,等我们走到村里,说是那东西眨眼就不见了,我本来不大相信,但见那村里人的神色都怪怪的惊恐样,也就信了,以后还常梦见那怪物。”
“所以我说这些都是传说,信不信由你了,神马都是浮云!”
她默想一回说:“好像是这样,但没眼见也只能如此了。”
“所以怪物的话还是别说了,要不,你又要做噩梦了!”
“唉,还是说来听听听,要不我是越走越没劲了,肯定上不去那山了。”
“听了睡不着可别后悔哦!”
“不后悔不后悔,柳萌姐姐,求求你了,快说来听听吧”她说累了,却有力气攀住她的肩膀摇晃,有点撒娇的味道,她们五个姐妹,好像很自然似的,桃红老大,柳萌老二,所以她们不但信赖依靠她们两个,有时不免还要小小地撒一下娇。
“好了,好了,本来就累,你还要来攀,一下子又来劲了,我跟你说就是了。”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她急不可耐的样子。
“这石龙水库筑成后就入了一批鲤鱼下去,刚筑成的水库一般比较肥,几年以后有人见了说有十几斤得的鲤鱼,现在几十年过去了,你说那鱼有多大?而怪就怪在,那些鲤鱼从来没有被网上来过,也有人偷偷地炸过鱼,但炸上来的没一条是鲤鱼,更奇怪的是,那一年一条半大的牛吃草吃到库边,突然就失踪了,十几天后,库边浅滩上发现了牛的骨头,显然是被被鱼吃了。”
“鱼能吃牛?”她瞪着眼睛瞧她的脸,似乎要辨别这事的真伪。
“所以,这事轰动一时,有说那鲤鱼已成了精,今后要拉人了,但也有人以为鱼吃牛是不可能的事,说什么书上有记载,这里有地下河是通了海的,这水库连通了地下河,这吃牛的东西是从海里游过来的,这说法当然更让人可怕,因为传闻海里让人恐怖的东西就更多了。”
说着说着这神神怪怪的故事,她们很快登上了半山腰,柳萌有点气喘吁吁的说:“我们歇一会吧。”她们在一块显然经常有人歇息的凸出光滑的石头上坐下,极目远眺到很远,起伏高低,连绵不断的丘陵,农田、村落,是几千年延续下来的风景,一年一年世世代代,生息繁衍,似乎永恒!
李平似乎并不累,她整个精神沉浸在神奇中,刚喝一口水就说:“这水库里这么神奇,那谁还敢下水?”
“是啊,自从牛被鱼吃了后,不要说下水,连靠近水边都不敢了,所以这水库的沿岸几乎成了原始森林了。”
“那,那些鲤鱼不都要成鲤鱼精了吗!”
“所以呀,这石龙水库就神奇了!”
“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水库了。”
“上到山顶就见到了。”
李平简直是脚底生风,柳萌只好勉强跟着走,真是一阵风就上到了山顶。
她们出了点汗,带着野性的山风吹得她们清爽中带着凉意。碧绿的库水在太阳下粼粼闪光,和汁液一样的翠绿的森林,组成了浓重绿色的世界。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清明鸟在不断地唱着:“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清明酒醉……。”如果仔细扫描那片杂木野草荆棘藤条流成的洗涤中,那会真的:“清明酒醉了。”那花是浮在密集的绿叶之上,像湖上浪花,朴实的、妖冶的、沉稳的、调皮的、有低头的、沉思的、有对空呐喊的、花花绿绿红白相间、黄灰杂陈,有日蟲儿叽叽喳喳,有蜻蜓起起落落,有蝴蝶飘飘荡荡,有蚂蚱跳跳蹦蹦。更复杂的贴近地皮的世界:有花斑鱼慵懒地蠕动,有蜥蜴机警的眼睛,有蚂蚁忙碌的身影,有蚯蚓缓慢地爬行,有蜂鸟巧妙地筑在枝杈间的巢,那小得蜂一般让人惊奇的蜂鸟,却瞪着圆圆的眼睛,把复杂的一切收入目光中。
清爽的风,明显而野性杂着众多生灵气息的味道,让她们神醉心迷。李平已忘记了刚才怪物说,不断向柳萌打探那些植物花草的名称,一朵花一片奇异的叶子,都让她爱不释手。她们沿着弯曲的山道,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经过一个山坡水库不见了,爬上一个山坳,那水库又出现了。有时平静的水面会跃一条鱼,白色的肚皮在阳光下格外夺目,又偶见一只黑鸟掠过水面,像顽皮的孩子用石片打一道水漂,极静中的一动,格外亮丽!
李平终于说累了,精神的兴奋终抵不住身体的疲惫,她说要歇歇,说走不动了。柳萌说:“你也有累的时候?”她有手掌遮住阳光遥望一阵说:“前面好像有个草棚,我们可以去那里歇口气,这里离石龙村不远了,要是有人可以从外围打探一下子兰的情况。”
李平听说可打探子兰的情况,一下子又兴奋了,两人竟忘了疲惫,一会就赶到了那个草棚旁。
草庐显然是为过路人而设的茶亭,一个老妇人正在把烧好的水往一个古铜色的大缸里倾倒,看脸色有六十多岁但力气挺大,一大桶水不用特别起势就提了起来。草庐草是新扎上去的,但四根木柱呈显灰色,有些年头了。庐里没桌子,只几只木墩几块平磨些的石头,又坐下歇息,缸旁一木桶里面放了许多竹筒,其中挂着一长把竹筒,供路人饮水之用。
“老婆婆,你是卖茶的吗?”李平问。
老婆婆斜了她一眼,没吭声。
“老婆婆,对不起了,我们从远处来,不知规矩,不知可否讨点茶来喝?”
“随便喝,这里的水就是供路人饮用的。”
柳萌下准备去掏水,没想到李平又不知趣地来一句:“长期不收钱,你们为了什么呀?”
“为了赎罪!”
“为了赎罪?!”
“为我儿子,也为你们的董事长晓晓!”
“为晓晓赎罪,俩人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