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点拨

墨之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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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度的交流会持续三天,第一日以自由活动交流沟通为主,主要是为了提升调茶师的见识;第二日则是自由辩论,主要看的是调茶师的心境修为;到第三天,才会由茶会组织出题,以茶会为单位派出弟子进行辩论赛。胜者可自由选择奖品,奖品由茶会组织提供,均是一些稀有昂贵的茶叶,这一届连双十茶都用来作了奖品。

    白老爷子早已离开了北凉郡,在沉荼配合的情况下,白鹭也如愿以偿的留在了北凉。虽说白老爷子对沉荼不太满意,但是白家对于子孙的感情都是放任自由的。所以在连城走后不久,想着孙子的情敌已经被他赶跑,那他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白家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回去处理,于是也离开了。

    转眼入夜,木槿早已经酣然入眠,沉荼的眼睛却是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她轻手轻脚的将大门打开,拍了拍腰间的瓶子,满意的一笑,顶着月色朝约定好的桥边走去。

    一个和尚正坐在桥下,伸手打捞着水里的月亮。沉荼看着好笑,走到他身旁坐下,将瓶子打开说道,“大师,您这是在做什么啊?猴子捞月亮呢?”

    空气中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和尚眼睛一亮,从沉荼手中夺过瓶子,赞道,“这可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

    “大师果然是爱酒之人,一闻便知。”沉荼甜甜一笑。

    “葡萄美酒夜光杯,你却拿了个骨瓷瓶装,浪费……”将瓶子放在鼻下细嗅,和尚叹道,“实在是浪费啊……”话说着。他浅浅的喝了一口,红如血般的美酒在舌尖溶动,隐隐的蔷薇气息隐现其中--

    “入口轻柔,酸甜平衡,回味清爽而柔软,”他似是沉醉于中,心旷神怡的模样似是抵达了天境。品尝着这清新的葡萄酒。他笑着问沉荼道。“今日给我这种极品葡萄酒,想必你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往日里来也没见你这么巴结我。说吧,到底什么事。”

    沉荼的神情在阴郁的月光下看得并不清晰,她沉重的说道,“今日遇到故人了。”

    “与故人相遇。佳事矣。”

    “然而我却觉得并非好事,”沉荼背手站起。看着自己的水里的倒影,慢悠悠的说道,“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心中抑郁;看到曾无意相助之人。心中忐忑。”

    “小姑娘家家的,心事这么多,也不怕闷成了老婆子。”

    与她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桥下。她抱着瓶三十年春的酒,竟然是当作普通的白干一般不要命的往嘴里灌。丝毫不心疼那瓶三十年春,倒是让他看着可惜。他好心上前劝说,却被她那通红得向个猴子屁股一般脸吓着,还记得她当时酒气冲天的说:“这个世界这么难懂也就算了,怎么人也这么难懂!”她拍打着自己的光头,不满的说,“说话不算话,活该你变成光头!”说着说着就倒地睡着了。

    他觉得有趣,于是守在她身边直到她醒过来,当然,其实他是为了那瓶三十年春。

    听着和尚的话,沉荼浅浅一笑,说道,“因为看不清,看不懂,所以不知道怎么去做。不知道怎么去做,所以才会忧心。”

    “难道你认为看清楚了,就不忧心了吗?”和尚的声音带着些微醺的醉意。

    一个人看不清,所以想看清;一个人看得清,却不愿意看清。两个人的相逢真是讽刺,都想成为对方那样的人,都羡慕着对方那样的人……

    “看清楚了,就不至于我现在这么茫然了,不茫然自然就不会忧心了。”沉荼理所当然的说。

    和尚却笑了,“太想当然了……”

    “烦恼会带走老烦恼,也会出现新的烦恼,哪里会有不忧心的时候呢?那么假设你看清楚了呢,看清楚之后你准备怎么做呢?”手中的酒他舍不得喝,只小口品尝着,感受着口齿缠绕的酒香,他怡然自得道,“该来的到了时候自然会来,看不清的到了时候自然会看清。”

    二人的身影被大桥掩住,明明是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却全部落入了楚荆的眼中。

    “去查清楚,查清楚她的所有底细,我要她祖父那一代开始的资料。”这夜的北凉有些寒冷,他多加了一件单衣,却因为站在风口处,还是觉得寒意凛然。

    从南江到北凉,他的目的只有一个:砚尘大师。听闻砚尘小时候家中着火,家人全部葬身火海,他的头发也是在那一刻彻底跟他说了再见。顶着个满是伤痕的秃头,路边走过野和尚,他也不知道去哪儿,索性跟了那野和尚当了和尚。他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写着一手好书法,崇尚自由,却唯独好酒,唯有酒能够叫他停下流浪的步伐。

    沉荼这些日子敬献给他的酒,其实都是楚荆到处搜罗了之后,借由亦陶的事情向她道谢转赠给她的。他没有猜中开头,并不知道沉荼会借酒买醉遇到砚尘大师,然而他却猜中了结局,这些酒经由她的手,送到了砚尘大师的手上。

    接下来,如何不露痕迹的接近砚尘大师呢?

    紧了紧身上的单衣,他有些惆怅,因为他搜集的酒全是按照年份排列了给沉荼的,她却是毫不知情的打乱他精心排列的顺序。想到沉荼最近献给砚尘大师的酒:十三年陈酒三十年春,年初新酿一玉酒,二十年女儿红……

    浑身难受!

    实在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看,他索性别开眼,摇头离开。

    月光下,沉荼有一句每一句的跟砚尘聊着天,说着自己的心事。她觉得这样很轻松,也很自在,那些困惑随手经这个和尚的几句话点拨,便不再让她烦心。就好像所有的烦心事在他的眼里,都不是事儿,他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温度刚好让人觉得舒适。

    “做自己难,做别人想象中的人,更难。”一瓶酒不经喝,只是一会儿便见了底,舌头在瓶口舔了舔,砚尘说道,“丫头啊,你这个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何苦让那些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情,来让现在的自己困扰呢?”

    是吧……

    沉荼长长的吐出一口心中的郁气,笑道,“那便谢大师点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