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平阳公亡马

冬眠的龙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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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完了札记上的内容,气得全身颤抖。

    驱狼吞虎,土地清丈,边镇屯田,朱皇帝好手段,轻轻松松就空手套白狼,从宣府榨出了上百万亩旱田。

    如果换成是我,起码要亲临一线,在宣府坐镇两个月,查明各个巨贾的钱货流向,人情往来,再辅以先前打入各家府中的教头内应,对着帐目和库存设局,在商场上慢慢炮制,也能在明年过元宵的时候收网,预期收益大概能有二百万两。

    可是我没想到姓朱的会直接用弩炮来解决问题,毕竟商场上的事情,谁能想到会用床子弩来破局呢?

    这厮跟着威尼斯人学坏了!

    商场如战场的意思不是让你把商场变成战场!OTg2NTc=

    尽管这样一来节约了时间,但预期中大量的田契、欠条之类的债券类资产就收不到了,毕竟银子价值密度地,几万两银子就得装好几个箱子,只要多挥挥锄头,看看地上的浮土,总能从地窖、夹层里起出来,债券就一张纸,指不定藏在什么地方呢。

    然而,少收了一百万。

    一百万啊!

    够禁军一年军费了!

    我抛弃灵魂和良心,投身商海,除了父亲留给我的生意经,就只有朱家入股的五百万两白银了,都是小本买卖,赔不起啊!

    他这甩手掌柜倒好,不声不响就把一百万两拱手送人了,这会儿再去找,多半早就被晋商的亲友、家仆瓜分得一干二净。

    即使靠强买强卖收回了一万顷土地,依然不够补足账面的损失,因为北方的土地便宜,贵的是劳力农具。

    虽说一亩地好好种,只要舍得下力气,产个一石麦子不成问题,但泥腿子终究是血肉之躯,精耕细作种得了多少田?再说也没那么多水和粪肥,只能粗粗把麦种一撒,收成全看老天爷,一顷土地能打五十石麦子就算好了。

    毕竟这年景,这荒地,不歉收就烧高香了,百姓不求吃饱,顿顿干饭,只要不断炊就算烧高香了。

    大猪蹄子还算有脑子,收的只是田皮,没收田骨,那些佃户来年还能接着种地,只是交租对象改成了“万全都指挥使司第一旅”。

    他从北京出发时,只带了不到一百名随从,其中过半是装点门面的大汉将军,但他在宣镇各个卫所抓了一轮壮丁,精挑细选,遴选了三千多卫所兵中的精锐,多是些世袭的伍长、什长一类基层的军官,再加上黑云龙捏着鼻子交出的所辖正兵、标兵选锋,拢共六千人,编为一个甲种旅团。

    不愧是阿瑞斯的亲儿子,关二哥的拜把兄弟,圣仲尼在世上最宠爱的儒生,孔雀天使的宝剑在大地上的投影,这人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能凭空变出军队来。

    可是这样一来我账又做不平了,军队江浙湖汉北是要吃饭的,能打的军队更是烧钱,一个步兵旅的开销少说也要五十万两,但更可怕的是……

    这他妈是个骑兵旅。

    在伙食开销上,一匹马等于四个人,哪怕一半马料可以用干草代替,另一半可以吃便宜的粟米和黑豆,那也不便宜。

    而且问题根本就不在马料上。

    这些骑兵的马根本就不存在!

    大猪蹄子检查了宣府的各个马厩与马场,觉得那些分不清究竟是马还是驴子的畜生只配拉车和驮运物资,士兵骑这种东西上战场就是自寻死路,于是他决定——

    去最近的批发市场买马。

    方圆几百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养马场,马场在几百年中都变成了农户,战马都成了太仆寺的马价银,能一口气拿出上千匹战马的人,就只有蒙古人。

    于是大猪蹄子一拍脑袋,决定直接帝君出塞去找蒙古人,买家卖家直接交易,没有晋商赚差价,童叟无欺。

    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出,他在那不勒斯睡大觉,我在漠南草原吹冷风,凭什么!

    我被气得火冒三丈,怒火中烧,七窍生烟,怒气冲天,一肚子火,暴跳如雷。

    然后,我就不冷了,因为怒火把寒意驱得一干二净。

    是了,大猪蹄子剑法通玄,身子早就练到寒暑不侵的境界,三九天都能下太液池游泳,靠着热力和雷法直接烧穿冰面,这点白毛风算个皮。

    于是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掀开门帘走到蒙古包外,寒风袭来,吹散了些许怒火,我甚至感到有些凉意。

    循着声,我走到了蒙古人说话的地界,只见蒙古包的背风处,几个身披棉衣的锦衣卫正在和一帮蒙古人对峙,双方剑拔弩张,要不是雪太大,这种天气械斗,中刀之后肯定很冷,两边几乎就要打起来。

    我裹紧披风:“咋回事?”

    一个锦衣卫百总凑过来,他眯着眼,眉毛和眼睛上沾满了雪花:“陛下,这些蒙古人偷咱的马。”

    我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倒伏了几具马尸,已经割下了不少肉,裸露的肋骨上已经盖了薄薄一层雪,被染成了淡粉色。

    看着驴子大小的马,我不禁纳闷:“这些是咱的马?”

    大猪蹄子能容忍队伍里有这种马?

    “陛下,那些是拉货的驽马,风雪太大,又役使过重,先前倒毙在营地中的,我们正准备等雪停了就地掩埋呢。”

    哦,这我倒是想起来了,大猪蹄子虽然天天逼着罗斯人吃马肉,但马肉都是来自敌军战死的马,而自家的马匹被他视为袍泽兄弟,平日里宝贝得很,就是死了,也念其生前劳苦,都是好好掩埋安葬,不许士兵吃下肚的。

    即使是驽马,只要军粮还没断,他也不忍心吃,而是辩解称: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真君子。

    朱大善人菩萨心肠,不忍心吃自家役使的畜生,这样的大善人可不多了。

    ……噗哧,要不是营帐中央垒着几十颗女真人的脑袋,我几乎都要信了。

    这时风力开始减弱,雪也渐渐停了,东方的白光也亮了起来,我这才看清那些蒙古人的样貌。

    虽说牧民平时放牧,战时为兵,极为骁勇,但这几个蒙古人年纪看着都不小了,而且面黄肌瘦,为首几个都是罗圈腿,显然是骑惯了马,但跟在后头的那些小个子却是各个佝偻着腰。

    手上指节粗大,满是老茧,且冻疮比那些蒙古人多上不少,显然不是吹惯了塞外风霜的牧民,应该是西北、辽东流落到塞外的农民吧,也不知是被掳走,还是自己逃到草原上的。

    唉,这大过圣诞的,大家都不容易,本善人心中浮出几条毒计:“我听说马肉性质干而冷,吃完之后要多喝茶促进消化,诸位客人刚吃完马肉,不如喝杯热茶再走吧,不然外人要嘲笑我待客不周。”

    这些蒙古人早就被冻得够呛,闻到帐中酥油茶的香味,哪里还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