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未读邮件

冬眠的龙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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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披着重甲拼杀了半天,我累得腰都快断了,手上血债累累,恶贯满盈的血皇帝康丝坦斯依然要在当天处理剩余的文书工作。

    用赛里斯的话来说,作为统治者必须具有多项天赋,具体来说包括——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近可欺身刮屁民,退可翻脸杀士绅。

    如果皇帝做不到,那手下有这样的才干也凑合,文治、武功、心狠、手辣这四条不要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论文治,我的财政官阁下,乔治·斯弗朗齐斯帕夏精通黑魔法和黑暗会计术,可以把一块杜卡特掰成两块用,不论多么复杂的烂账,他都能缕出头绪来,避免犹太债主靠繁复的记账讹诈我的钱。在大猪蹄子向他介绍了黄册制度和鱼鳞册之后,这套在赛里斯推广了两百年,已经盛极而衰,彻底破产的税收系统被乔治稍加改造,磕磕绊绊的在君堡和摩里亚运行起来。

    虽说帝国实际控制的领土加起来也就君堡一个县外加摩里亚一个府,可他坐镇君堡,却能把摩里亚的诸多事务管得井井有条,已经比赛里斯那些尸餐素位的朽木和硕鼠强多了。

    论武功,海军大公卢卡斯并不擅长指挥战船冲撞敌舰,统筹舰上OTg2NTc=水手和弩炮的火力集火敌人的本事也平平,由于船只数量不够,他也没能顺利封锁住博斯普鲁斯海峡,孔雀天使把所有的宠爱都化作一双逃跑的翅膀,插在了他的背上。

    他精通追击和撤退,在扩大战果和保存自身实力两方面颇具才干,考虑到澡盆舰队至今没有什么扩大战果的机会,他把一切精力都用于钻研后一项上,使得赛舟功力炉火纯青。

    即使迎头撞上十倍于己的舰队,他也能从容不迫的借助风向、礁石与暗流,用佯动、烟雾迷惑对方,然后带着绝大部分舰只安然无恙的返回港口。

    论心狠,灰牲口今天的午饭又是马肉,伊万这领头的又很擅长管理他的同类。

    罗斯人不愧是穷山恶水之地长出来的,各个吃苦耐劳,要换成希腊人,早就造反了。

    论手辣,尝过天理拳和五雷正法的人又有几个还在人世呢?

    可惜乔治要留在君堡坐镇后方,为我筹集粮草,并牵制穆拉德的后方;这场仗又是陆战,卢卡斯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守城战也没法撤退啊;伊万对灰牲口再狠点,那三个营的灰牲口就该哗变了;而大猪蹄子——他这会儿正在北京吃香喝辣呢。

    这些活可不就全压我身上了吗?

    附近几个村子的租子,港口数条街的商税,二哥欠犹太人的利息,还有一天比一天少的存粮,每一样都要精打细算,三面算盘被我轮流拨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记忆宫殿里超过二十本账单被翻开,同时在一个个单元格里调用着函数,批处理着账目。

    地契、法律文件和行政公文抚平了我心中的恐惧,书桌才是我的战场,羽管笔才是我的武器,我就不该去战场上拼杀,随着一份份账目被清点校正完成,原本的焦虑与痛苦也逐步平息。

    我的弟妹兼秘书卡特里娜捧着一摞文书走进我的书房,把我好不容易清干净的桌面重新摆满:“巴塞丽莎,我给您送来了新的待处理邮件,左边的是社交邮件,中间的是未阅读,右边的是垃圾邮件,是附近拉丁教会给您推销赎罪券的。”

    我拿起一份邮件,上头写着“震惊!胡斯乱党竟然对公教教士做出这种事情!”,赶紧丢进了垃圾桶,看来我法律上的姐妹还不太擅长对付古典拉丁语新闻。

    倒是在最底下的一份邮件引起了我的兴趣,这是来自莫顿的代理商和税务官发来的汇报公文,纸张低劣,字迹潦草,但上面的消息却无比珍贵。

    “哈哈,卡特里娜,让厨房宰一头牛江浙湖汉北吧,今晚我们应当为这个好消息举杯畅饮!”

    弟妹歪过脑袋,不解的看着我,我掸了掸这份有些褶皱的邮件:“因为战火临近,这些天摩里亚各个地区的地产和房产都在暴跌,我刚刚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了一家经营索具的工坊,一家为威尼斯人服务的盔甲铺,还有……”

    显然我的弟妹和安娜一样,对这种事情兴趣缺缺:“亲爱的姐姐,您开心就好。”

    要不是安娜连拉丁字母都识不全,而且自家亲戚不用付工资,我何苦让你来当秘书啊。

    战争打得是经济,大猪蹄子对经济还停留在刀耕火种截断,尽管妙手偶得买了期货,却把我在君堡的私产全给质押了,搞得我一点容灾能力都没有,很是被动。安娜更是离谱,只知道杀良冒功,数着人头和我要赏钱,当我的钱能从树上长出来是怎的?

    所以利用战争获取最大收益的重担就压在了我肩上,白天打仗,晚上算账,要不是靠阿拉伯运来的咖啡顶着,我早就撑不住了。

    我对自己的布局颇为得意,但找不到人炫耀,就如同锦衣夜行,安娜倒是可以说,但那丫头听这些政治经济只觉不耐烦,我的弟弟现在还在学微观经济学,当下就给他灌输这种歪门邪道,容易走火入魔,偌大个科林斯,现在唯一能听我自吹自擂的就只有我的弟妹了。

    “卡特里娜,我很看好你,你显然是个聪明人,所以这些事情你不要外传……”

    她想外传其实也很难,我有好几条暗线偷偷盯着她,毕竟是亚该亚公国的唯一继承人,不派人盯梢我也放心不下啊。

    卡特里娜行了个礼,垂眉顺目的答道:“巴塞丽莎,这些军国大事,我这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懂?”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不也是个妇道人家么?你且听着,将来辅佐我那傻弟弟时用得上,他就生了副好皮囊,其实就是个绣花枕头,盛世美颜拿来联姻还凑合,总不能靠脸来治国吧?”

    她应道:“巴塞丽莎教训得是。”

    “别那么拘谨嘛,直接叫我姐姐就是了,说起来还是你年纪大些,不过俺们那嘎达辈分就是这么算的。对了,你看城里最近逃跑的富人多么?”

    我的弟妹有些担忧的告诉我:“姐……巴塞丽莎,城里好些颇有家产的人都跑了,达马西努街的珠宝店今天已经关门了,我在文学聚会上认识的夫人和小姐们都在举家逃亡。”

    看到忧心忡忡的弟妹,我却一点都不急,毕竟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你也在为战事担心吗?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安排一辆马车送你去格拉伦萨,和我二哥一起去后方等待。”

    卡特里娜眼圈都红了:“巴塞丽莎!我怎会遗弃我的君主和我的丈夫呢!我只是担心,担心土耳其人会攻破城墙,然后……”

    这表情让我想到了我在北京的小猫咪,没能忍住刮了她一个鼻子:“你不要担心嗷,这些都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计划?”

    “你不会和安娜那傻丫头一样,觉得我去穆拉德的和谈宴会上是为了骗吃骗喝,随后又泼妇本性暴露,大闹了一场吧?”

    弟妹耿直的回答:“难道不是吗……呸,我只觉得巴塞丽莎您性情直爽。”

    性情直爽,敢打敢杀的直肠子是罗马人的正牌皇帝,我是附身的恶魔。

    “呐,原本城中还有不少乡绅贵族想让我和谈的,你和那些贵妇喝茶的时候,他们没少给你吹风吧?”

    卡特里娜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想了片刻:“的确,几位男爵夫人还暗示,如果巴塞丽莎在赎城费上有困难,她们的丈夫和娘家愿意接济。”

    我得意道:“他们想和谈,但我刚刚在城楼上,当着几万奥斯曼大军的面,给图拉罕的尸体和那个耶尼切里俘虏拔了火罐,让苏丹颜面扫地。”

    “拔火罐?”

    “一种赛里斯刑法……没什么,因为我在谈判桌上大闹一场,现在已经没有和谈的余地,即使穆拉德有心放过我,开出的赎城费也绝不是小数目。”

    卡特里娜还没被大猪蹄子教坏,倒是一点就透:“您是为了逼迫城里的穷人和富人团结起来,一致对抗奥斯曼人?”

    我笑着点点头,差点又没忍住给弟妹刮个鼻子,要是安娜有这么聪明,我能省不少心,甚至还能把皇位禅让给她,退位去从事天文学和炼金术研究。

    当皇帝是和人斗,炼金和占星是和天斗,和人斗哪有和天斗好玩?不管是娱乐性还是安全性,我看当皇帝都远不如当个学者。

    卡特里娜把我的思绪从君堡的实验室里拉了回来:“但据我所知,那些富人完全没打算和您生死与共,倒是这些天一直在变卖家产,往伊庇鲁斯和克里特跑呢。”

    最后我还是没能忍住,伸手在卡特里娜挺拔的鼻梁上又来了一下:“你觉得他们能把家产卖给谁?”

    “啊,是您,巴塞丽莎,这都是您的阴谋诡计!”

    什么阴谋诡计,请称之为锦囊妙计,你的词法老师该不会是希腊人吧!

    我举起一本皱巴巴的账本,向她展示了最后几页的数字:“田地、牧场、葡萄园和采石场的价格跌到平时的三分之一,而家具、牯牛和非必需品更是只有平时的零头。只要等我们赶跑奥斯曼大军,光是这些田产,就足以多养活一个中队的铁甲圣骑兵。”

    “哇,巴塞丽莎好厉害,那么假如奥斯曼大军打进来,我军战败,巴塞丽莎可还有什么计策?”

    “计策?当然是举家跑去赛里斯,巴列奥略家内附远东的天子啊。”

    卡特里娜惊得两眼圆瞪,嘴里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抱歉,击败奥斯曼人的方法是最高机密,全幅图景只有我和大猪蹄子知道,经济战的内容是我定的,都是堂堂阳谋,你传出去也无妨,但戎事都是大猪蹄子的主意,哪怕是自己亲爹都不能透露,只怕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