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鲸息

冬眠的龙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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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人不知道番婆子是个好吃懒做,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废人,但知姐莫如妹,显然在外头人模人样的巴塞丽莎一回到私宅就只打算当条懒狗,她能瞒过侍卫和亲兵,甚至瞒过卢卡斯在内的朋友与近臣们,却唯独在皇妹安娜面前原形毕露,闲暇时就只想躺在床上成为风干海鲜。

    但就算是这么懒的巴塞丽莎,在性命攸关之下,也变得十分勤勉,突厥人的弯刀架在脖子上,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补给、扎营、巡逻和侦查的事情都安排好,免得一觉醒来已身在苏丹的寝宫。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可,倘若朕和穆拉德共处一室,拂菻国倒是有救了,只怕他的仆人找出块大点的肉都难,一代天骄穆拉德单于死无葬身之地,被挫骨扬灰,未免凄凉。

    好吃懒做,偷闲贪睡,吃里扒外,龙阳之癖,爱慕虚荣,视财如命,番婆子可谓是五毒俱全——

    但是……是谁令她变成这样的?是你们,你们突厥人,还有那些卖国求荣的拂菻人!你们都去死!为了打仗而焚烧巴塞丽莎的甘蔗地,蹂躏她的麦地,恣意役使她的农民,凌辱她庇护下的妇女,杀害反抗者,你叫巴塞丽莎怎么办?你让她怎么办?

    咱家康丝坦斯没有自暴自弃,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来写假天文学论OTg2NTc=文,用伪造的炼金术实验骗风投,皈依白莲圣教,还结识孔庙的侠义骑士们,换成其他人,指不定早就向苏丹摇尾乞怜,只求封侯之位。

    如此繁重的军务政务都压下来,朕颇有些吃力,但朕是何人?

    朕是明廷十七年全勤奖得主,澹台灭明,大清国父,槐宗朱由检是也,区区熬夜能吓退朕?

    即便朕在拂菻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可鲸息功一施展开,疲累便一扫而空。

    只是神魂裂成两部分轮流休息,等于只有一半灵智,故而朕不敢托大,先是罩了件厚棉衣,再套上带护颈兜帽的锁帷,还在两仆人服侍下穿上了铁罐也似的重甲。

    寻常人穿上这大几十斤重的铁甲,怕是走两步都难,好在鲸息功第一篇运转之后,唯一的缺点只是会变得没脑子,倒不至于使不出力气。

    当日遇到的海鳅本就未成年,这鲸息功也没和母亲学全,后来朕化身狸猫时,他也只是从远亲处学来一拳半爪。

    朕将这篇唤作贝利撒留铸炉,取拂菻军圣之名,毕竟朕从老歪脖子树上回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

    鲸息功运转之后,朕开始精神恍惚,陷入半睡半醒之间,不得不默念华严经给自己提神。

    大威红龙,大罗马咒,伊甸诸佛,米迦勒罗汉,以马内利吽!

    怪哉,朕运转的明明是金刚宗的功法,怎的红龙姿态与金刚伟力一并出来了,朕分明记得这两支教门的功法若没有天理拳糅合,一见面就得打起来,直打得奇经八脉中好似沸油一般。

    莫非是一心二用的缘故,两大教门被兼收并蓄了?

    朕试着打了两拳,左手做寿者相,右手做红龙食赤子之姿,只觉周身内劲澎湃,有使不完的力气:“学会鲸息功了,这就去和穆拉德对线。”

    仆人赶忙劝阻:“别去,巴塞丽莎,江浙湖汉北他们人多,您还是让属下们去吧?”

    人多?人多有什么问题?朕不解的问道:“不就两千人嘛,又不全是细作,里头就算有一半是细作,朕杀两个时辰也能杀完。”

    仆人还没反应过来,朕已经提了两把镔铁戒刀,将一百零八颗人顶骨念珠挂在脖子上,不过按正教会的规矩,念珠可有三三之数,五五之数,或是挂一百颗,一百零八颗不合正教礼制。

    等会儿杀九十二个头骨端正的加泰罗尼亚人,给安娜也做一条吧。

    科林斯的城墙分为上下两层,旧墙厚达十几尺,上可走马,新墙只有五尺厚,直接建在旧墙上,只占了一半宽度,剩下来的土方量都用于把墙加高,足有五六十尺,还好筑墙时脚手架可以直接搭在墙上的孔洞中,而穆拉德要蚁附攻城,要造的云梯却找不出这么长的木料。

    这墙的高度是按照科林斯北边山林中松木、杉木的高度来定的,想加高云梯高度,就要拼接木材,不管是卯榫还是动用铁钉,接长的云梯都吃不住力,一次能爬上来的人会远小于寻常的云梯。

    蚁附的重点就在于一次性往城墙上投放足够多的士兵,每次就爬两三个上去是嫌自己人太多想多死点?

    所以穆拉德在用简陋的云梯攻了一回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调来许多人马在一里外修筑土台,似是想造石砲,但除了西域那种以万斤巨石做配重的石砲,根本打不了这么远。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是想把大号的射石炮摆到那座土台上,修筑土台一是为了提高射程,二是防止守军狗急跳墙,出城去袭击他的炮兵阵地。

    爬上墙顶之后,朕朝东边几座箭楼看了一眼,箭楼至今还在施工加固,顶部城垛不是寻常的方形,而是圆形——便于红夷大炮调整方向角。

    为什么要派兵袭击炮兵阵地?直接糜烂数十里不好吗?

    正在盘算着哪天想办法直接一炮送穆拉德上天,城墙下突然传来一阵夜枭的叫声。

    说实话,学得一点都不像。

    看到朕点了点头,士兵们把二十条绳子被丢了下去,不多时二十个没穿甲的加泰罗尼亚人上到了城墙。

    朕环抱双臂,看着这几个身材健硕,靠绳子徒手爬上城墙的壮士,冷不丁冒出一句:“阿方索陛下生日是几号?”

    “啊?这,不知道啊。”

    指了指一旁通到地上的石梯,朕道:“去歇息吧。”

    眯起眼睛,朕看着城墙下的黑影,少说也有千人之众,他们都蹲伏在壕沟中,也不知是想躲城头的箭矢,还是不想被后方的鄂图曼侦骑发现。

    城墙上的士兵在朕授意下,搭了把手,一齐拉绳,把第二批人拉了上来。

    第一批人只是打头的,探探虚实,答得上来问题的是细作无益,而答不上来的,说明是训练有素的细作,因此这二十人都得关去牢里,到守城战打完才能放出来。

    而第二批……

    朕让他们依次走到面前,又问了一遍问题。

    二十人虽不整齐,却也用带着拂菻口音的西班牙话答道:“四月二号。”

    这些加泰罗尼亚人在埃伊纳岛上娶妻生子,难免染上拂菻口音。

    到底是收买了加泰罗尼亚佣兵团的败类,还是投效的拂菻八旗兵假冒的,朕没兴趣知道。

    因为两把雪花镔铁戒刀已经舞成两团银华。

    城墙顶端只容两人并排,避无可避,这些人又刚从城墙下縋城而入,手无寸铁,便是身上藏着短兵,仓促间也拔不出来。

    在朕面前赤手空拳,那就是死人一个了。

    镔铁戒刀纹路华美,乃是前几日从西帕希骑兵手上缴获的上品,吹毛断发,丝巾搭在刀刃上会把自己剖成两半,锋利无匹。

    朕刀法虽然不熟,但好歹练过两个月五虎断门刀,刀法和剑法差不多,只是更加霸道,比起战阵、对决,更适合现在这种生死相搏的场景。

    眼下兵贵神速,重要的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把二十人放倒,万一他们喊了一嗓子,被底下的人听到了,那朕可没法将计就计了。

    朕还想把下面的人骗进来杀呢。

    大威天龙运转,颈上的佛珠随之共鸣颤动,戒刀已经劈进第一人的喉咙,那人捂着自己的喉咙,嗬嗬有声,血从指缝间滋出,朕早已闪过,反手一刀劈向第二人。

    那汉子举手作势欲挡,朕的刀似是劈在铁板上,想来是他在衣袖中藏了甲片、铁板一类的事物,朕见他张口就要喊,倒也不急,却是气定神闲的反转玄功。

    开天门闭门户,朕在心中默念雷法口诀:“火帝火神王,马胜入吾心”,上至双目,下到涌泉穴之间闪耀起雷光,泥丸宫中雷火真珠炸开,五雷正法已经随着朕导引,从手臂奔向掌中的戒刀。

    天地间最快的事物不过光电二物,雷法施展起来何其迅捷,雷法透过戒刀和甲片,钻入他体内,半句话说不出,就已被电的全身瘫软,连头发都根根倒立,朕随手一刀就送他见了阎王。

    因为对手都没兵刃,朕无须腾挪闪躲,招架卸力,须臾间就被朕砍死了七八人,这时胸中一口气变浊,松懈下来,须得换气歇息。

    安娜从一人背上抽出飞剑,关切道:“姐,你还好吧?”

    把戒刀架到最后一人脖子上,再给他气门上来一拳,让他痛得一点声都发不出,朕对皇妹道:“木事儿,就是这些人皮肉硬,砍起来颇为吃力。”

    用刀脊在仅存的细作脸上拍了拍:“喂,喊下面的人上来,他们不上来,朕就让你下去陪他们。”

    几具滑车在城墙上架了起来,绳子穿过上面的轮子,一头垂到城墙外,另一头的铁钩却勾住了这些死尸,等下一批人把绳子拴在自己腰上之后,士兵们一踢尸体,死人往城内降下去,新的活人登上了城墙。

    等活人上到城墙,那就挨个问他们问题,答得上来的,那就得吃一刀,随后全都当配重推下去。

    待到天亮之后,城内的墙根下不知躺了多少尸体,朕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能杀的一定杀,可杀可不杀的也杀了,那些冤死的鬼不知会不会来索命啊。

    “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因穆拉德而死,要作祟去哈德良找单于,和朕没有关系。”

    “这样吧,朕超度尔等去往生,你们就不要再在朕面前晃来晃去了,咳咳,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楉,枳多迦利,娑婆诃……”

    嘴里念着往生咒,手上的活不曾停,大斧挥动,又是一颗人头被砍了下来,堆到一旁的草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