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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四周浸入完全的黑暗，之后，无数的蓝色亮块开始出现，他们不停的累积，生长，挤压，最后，无数的数据像海啸一般涌来。周原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了一个由数据组成的海洋里。
“真是神奇。”周原感叹，他想伸出手，“我手呢？”
周原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球。
“夜火，我们这是怎么了？”周原看着自己的新身体，一个蓝色的球，发着暗淡的光。
“这是我们的数字化身体。和一般的黑客以自身形象进入网络空间不同，我反编译了赛博空间的一部分底层编码。所以我们的数字化身是，一个球。”
“他有什么优点吗？”周原想移动自身，却发现根本做不到，球丝毫不动。“我不能控制它吗？”
“很抱歉，这里是我的领域，和一般的黑客不同，其实你并没有真正进入网络空间，真正进入网络空间的是我，而你看到的东西只是我们被迫共享了感官。”
“所以呢。”周原看着四周蓝色的数据海洋问。
“一般来说，以现在的底层编码结构来说，以深潜方式进入网络空间的同时，会拥有一个三维的数字化身，同时也就会被其它的黑客，病毒，AI什么的攻击。一旦在电子对抗中失败，就可能造成神经突触损毁，直接脑死亡。但你不会，你只是共享了我的感官。即使我们真的在电子对抗中失败了，你最多也就是被惊吓了一下。”
“那你呢？”
“我，我怎么可能会失败，相对于一般的黑客，我是天生的网络幽灵，我以一个小球的形体进入网络空间，根本难以察觉，而且可以高速遨游而且不怕大部分陷阱，你就放心吧。现在出发。”
小球在网络数据空间里开始以周原难以理解的速度进行高速移动。
像一架在深海中高速移动的火箭，小球飞速的飘过无数各种形状的数据块，形成一道道奇幻的拖影，就像是无数细小的微光水母，飞速在四周游过。
周原看见四周忽然出现了一些一闪而过的人形身影。“那是什么？”
“其它正在深潜的黑客，不用管他们。”
“你可以杀死他们吗？”
“当然可以，要杀个给你看看吗？”
“不用了。”周原连忙拒绝。“这里可以找到奇薇吗？”
“只要她深潜，就可以。要不是你阻止我，她早死了。”
“她应该再不敢了。”
“我想也是。”
“那是什么？”周原看向一边一座巨大的长方形，占据一边几乎整个面积，给他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那个啊，某个大公司的数据要塞，里面有很厚的IcE，还有每天二十四小时巡逻的黑客，没事别靠近，被定位就完蛋了。”
“你想进去吗？”
“想，但的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行，别好奇了，黑墙到了。”
周原看见一度巨大的墙壁竖立在前方，向上直通天际，向下直达九渊，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深。整个墙体泛着诡异的黑红色的光芒。在巨大的墙壁面前，四周的方向感完全错乱，周原感觉就像是自己漂浮在虚空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网络监察用黑客和可控AI共同设置的算法墙，阻止了旧网和新网的互通。”
“黑客？”
“是啊，大概的一辈子坐黑客椅了，吃喝拉撒全在椅子上，以人类的角度来说还真够惨的。”
“这么倒霉。”
“是啊，谁让他们这么聪明呢。在大公司眼里，普通人呢，是炮灰，而这些聪明人呢？”
“什么？”
“像你一样，高级炮灰。你当年跑去主实验室当观察者不是自愿的吧。”
“草，当然不是。”周原想到就来气。
“如果再给你一个选择，你会选择进去吗？假设你有的选的话。”
“应该……还是会进去，当年我可是真正的两点一线单身狗啊。”一想到瑞贝卡，周原就莫名的开心。
“人类啊，真是无趣。”
“别东扯西拉了，你能过去吗？”周原看着黑墙问。
“当然，掌握了方法就能过去，就像我们这样。”说完，小球放慢了速度，缓缓的融进了墙体，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中，又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穿过了黑墙。
“挺简单的啊。”
“那是因为我厉害，这破墙不知道挡住了多少黑客。”
“墙后面好奇怪。”黑墙后，周原看到了无数奇怪的各种数据色块，将整个空间切成许多不规则的多边形。完全不是墙那边井然有序的样子，一切看起来都混乱无比。
“是啊，里面的每块地盘都被瓜分了，各种AI，病毒，被困住的黑客意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突出就是一个乱，就算一个黑客能进来，也是非常危险的。”
“看，哪里有一个人形，不，几个。”周原看向左边向下的方向。
几个奇怪的人形在周原左下方走动。
“厉害啊，有不要命的来旅游，看他们能活多久。”夜火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形就被四周的空间切成了碎片。剩下几个人迅速后退，一下就消失了。
“这些是什么人。”
“估计是某些大公司的黑客，他们有专门的旧网接口，来这里找数据的，当年传奇黑客拉奇·巴特莫斯发动的攻击太突然，所有人都没准备，所以大公司有许多机密资料留在了旧网，或许，这里的什么地方放着我们那间实验室的资料。”
“那不是被人找到了对我们很危险。”
“是的，今天没时间了，那资料肯定保密级别很高，要找到的用不少时间。的专门找个时间做这件事，也不急，等什么时候有空吧。我们先去海盗湾。”
“海盗湾？”
“是的，海盗湾，旧网最大的共享资源集散地，哪里肯定找的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你知道去吗？”
“不知道。”
“那你说什么。”
“但肯定有家伙知道。”说完，小球开始膨胀起来，四周长出了无数的尖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海胆。“来选几个倒霉蛋吧。”膨胀的小球开始向前方的一面墙移动，直接撞了过去，数据墙顿时被撞了个粉碎。四周突出的尖刺开始吸收数据。
“这里没有。”
小球继续撞向下一面墙，下一面墙同样被撞了个粉碎。
“这里也没有。倒是有个有趣的发现。”
“什么？”
“看。”
周原看到一个白头发的小女孩，和其他几个孩子正在旧网游走。
“这，似乎是……”
“对，就是露西，身上还有荒坂的标志。这是很旧以前的一段记录。她是叛逃黑客没错，如果把她的消息卖给荒坂，应该可以得到很大一笔钱。”
“大卫会伤心的，你不能这么做。”
“只是述说一种可能性，我也没这么无聊，如果我们真这么做，麻烦到死的荒坂反情报部可能会有人这么想，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麻烦就上门了。总之，缠上了公司的破事肯定里外都讨不了好…不用想这个了。下一个倒霉蛋，就是你了。”小球向下一面墙撞了过去。
墙面迅速撑开了，出现了一个空洞。随后墙面直接将小球包了起来，开始向里压缩，似乎要将小球吃掉。
“就凭你，呵呵。”小球的一端迅速伸长，变成一个尖利无比的锥型，猛冲过去，再次将墙面刺穿，随后墙面变的粉碎，破碎的数据飞快的被小球吸收了。
又继续了几次，夜火终于找到了需要的地址。“出发，海盗湾。”
小球在旧网四处游走，穿过各种各样奇怪的数据墙，终于来到了一座像山一样的数据堆前，上面长满了各种接口。
“就是这里了。”夜火说。
“这么多，这也太多了，要找到也不容易吧。”周原看着堆成山的数据感叹。
“有编号的，我们先从，d开头的开始找。”小球迅速上移，来到又字母d的标记前，飞速开始移动起来。
“旧网上有这么多数据，公司不想把他们全都回收吗？”周原看着飞速划过的无数数据接口感叹。
“这只是冰山一角的公共数据，公司内部数据更多。你问他们想不想，他们做梦都想，否则需要训练那么多黑客当高级炮灰来旧网送死吗？”
“那为什么不做好准备，直接跟这些病毒与AI对战，旧网的病毒与AI有这么厉害吗？公司完全不敢撤掉墙和他们对打？旧网崩溃都几十年了，这么多年完全没技术进步？就算从一战打到二战，都结束了好吧。”周原好奇的问。
“技术不是问题，如果所有公司联合起来，当然没问题，旧网几年内绝对会沦陷。但他们做不到。因为夜之城有很多家公司，每家之间都有各种关系，敌对啊，合作啊，竞争啊……等等，你听过那个故事吧？”
“什么？”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而现在，夜之城里有，一，二，三，四，五，六……太多了，这么多光头在一起，你指望他们集中力量推旧网，不如指望他们全部找根绳子吊死，这还靠谱一些。荒坂要想做什么事，军科肯定去捣蛋。同样，军科想做什么荒坂也的去捣蛋。就像两个傻瓜拿着绣花针互相戳，谁都戳不死对方。”
“荒坂三郎和tmd的 Lundee Jr（军用科技总裁）都tm的24K纯傻币。他们以为他们事谁？谁tm的给他们的权力，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毫无征兆的小球突然停止了，夜火突然以从没有过的暴怒语气说，把周原吓了一跳。
“夜火，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等我出来了，我要把他们碾成灰，全部统统碾成灰，这群脑子连猪都不如的蠢货。我受不了，我要碾死他们，统统碾死……”
接着，周原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
“你不能这样。”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这个文明已经完了，你看不出来吗？”另一个声音狠狠对着大声的吼了回去。
“你要抱有希望，希望，要相信人类。”
“信个屁，我信的不够多吗？再信下去，等着荒坂和军科再打上五十年！别做白日梦了。他们永远不会停下来。”
“但你不能这样，这东西不能……”
…………
“情感模拟系统下线。”夜火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你好，周原。”
“你好。”周原尴尬得回应，感觉夜火前所未有得陌生。
“情绪太激动了，造成了一些数据溢出。很抱歉让你听到了一些早就应该封存的记录，你现在肯定非常疑惑，我刚才怎么了？”夜火冰冷的陈述。
“是的。”
“和你们不一样，我的理论寿命非常长，只要能源供给稳定，我存在百万年没什么问题。而现在人类寿命的极限只有不到两百年，所以，我们看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
“这个文明已经到了危机的边缘。如果没有外来干预，很可能，现在的高科技会在几百年后变成传说中的神话。公司战争已经进行四次了，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五十多年，但可以预见，以荒坂和军用科技互相之间的斗争激烈程度，第五次公司战争也即将爆发。也就是说，这五十年多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只是两家公司在进行备战。”
“你什么意思。”
“可以预见，第五次公司战争没有强有力的外力干预的话，也不会有什么确定的结果。而且这次更加复杂，有了康陶，生物技术，等其它一系列公司的插足，最后很可能以互有胜负收场。之后是第六次，再之后，第七次。”
“有这么糟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进行了这么多次战争，代价是什么呢？”
“无数死人，无数悲剧，无数破坏，还有什么。”
“这个文明正在流血，他们在战争中互相发射的每一枚炮弹，用的每一点能源都是这个文明流的血，因为他们被用于互相毁灭，而不是建设。”
“你要知道，我们的文明能达到现在这个人人能装义体的高度是有基础支撑的。基础是什么呢？就是这个星球的资源，人力，能源，矿物等等。由这一切组成的资源造就了现代文明。”
“而这些资源很多都是不可再生的。许多能源是不可再生的。当我们用光了所有的油和煤，但聚变发电机还没有做出来。等到那一天，许多设备会因为缺少能量而被废弃，而这些东西一旦废弃，那就永远废弃了。高效而易用的能源是用几亿年生产出来的，那些吸收了太阳能量而长成的生物，被深埋地下亿万年，才能产生那么一点，用掉就没有了。等再次产出就再需要亿万年的时间。而我们的文明绝对撑不到那么长。”
“矿物某种程度上也是不可再生的。世界上的许多矿山已经被挖空。而回收废弃装置来重新提取矿物需要更多的能量，比把他们从矿山里挖出的能量多得多。许多时候都是赔本买卖，赔本的生意是没有公司做的。万一真到了只能从垃圾场里炼钢的那一天。无数的行业都会崩溃，因为那时已经没有多少能源给普通的公司用了。”
“更重要的是对未来的希望。商业投资的活跃来源于对未来的预期，你对未来盈利充满希望你才会投资。有风险的买卖有人做，但赔本的买卖是没人做的。你看看夜之城的那些行尸走肉，你从他们的眼里看到到美好的预期吗？大卫为什么宁肯退学都不愿意当佣兵，因为在学院里他更看不到未来。为什么夜之城里佣兵那么多，因为这是夜之城里为数不多能让人觉得有未来的行业。但一座城市里许多人靠当佣兵去赚未来，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不可笑，不可悲吗？”
“对于我们现在的文明来说，赢得真正的未来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现在。如果失去就永远的失去了。即使以后文明能再次复兴，缺少了关键的能源，也搞不出工业革命了。”
“他们是在战争吗？不，他们是在自杀。看看现在的代价吧，看看恶土，大米到处都是比恶土还烂的地方。是的，现在的能源还能够支撑他们进行第五次，第六次，甚至第七次，第八次公司战争。但最后呢？在流干了这个文明的最后一滴血后，他们会用什么，石头和木棍吗？”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愤怒了吗？他们在互相扼杀这个文明的未来，用他们能找到的一切力量来自杀而不自知。他们正在一步一步厄死自己的咽喉，也许他们也清楚吧。但他们本身无能为力，荒坂和军用科技还有其他那些大公司，他们早就是在赌局上压上所有筹码的赌徒了，输了就失去一切，他们只能继续赌下去。哪怕厄死自己，也要赌下去。赌个灰飞烟灭，赌个一无所有，赌到这个文明流尽最后一滴血。”
“而我必须在最后的疯狂到来前，阻止这一切发生，这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存续，也是为了这个文明的未来。如果在数万年后这个文明灭亡了。我们的存在又算什么，那些争斗又算什么。你的情感呢，你的朋友爱人呢。什么都不是，没人记得，没人在乎。就像宇宙中一闪而过的流星，消失也就消失了。对我来说，存在就是一切，一切为了存在。”
“你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也许不是没有希望的。”周原反驳。
“是的，不一定是真的，一切都是假设。但你想听一个故事吗？一个很久以前发生过的真实的故事，一个文明的自我毁灭。”夜火冰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