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杯不停

沛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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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如一池死水般寂静,乾成殿周围早就安排了不少宫人把守,蛰伏于暗处的盯梢者,借着银白月色静心观察这殿宇四处的动静,丝毫不敢懈怠偷懒。

    尽管近来素无动作,却也不敢让人小觑了的华熠宫,早早便关了宫门,据消息称是身体抱恙,就在暗处人等举步离开时,两抹纤细身影从宫墙阴暗处走出,看着自不同方位离开的人儿,面上都浮起不同意味的笑容。

    乾成殿众人肃立,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外候着,偶尔抬首向身周瞧瞧,便又赶快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携着红英在御前宫人的带领下,快步入院褪了身上的伪装后,便急着朝正殿而去,当踏入殿中那刻,心中的焦躁与思虑全然被疑惑不安所取代。

    本以为莞辰叫我来此,是有事要与我单独相商,可如今看来好似并不是这样,这殿中人也并非我与他两个。

    “臣妾见过皇上。”我福身请安,随后又朝窗边的君裕泽,和户部尚书羽凌歌颔了颔首。

    莞辰轻应了一声,随后直接切入正题,“你可知道朕为何唤你来此?”

    “臣妾不知皇上召臣妾来此所为何事,还请皇上明示。”我低下头,闷声回答,并不抬眼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

    若只有我与莞辰两人,那我还能大致猜出他意图为何,可如今殿中却有四人,莞辰,君裕泽,羽凌歌,以及我,且连一个随侍宫人都未留下,都悉数遣到了屋外,种种迹象都表明莞辰要道之事,事关重要,至于是什么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元嫔尚在禁足时,在其侧侍奉的宫人还在你手吧,包括当日替你作证的巧燕,也还活着吧。”

    我闻言,倏地抬眸有些愕然的看向莞辰,不是觉得他问的突然,而是奇怪他为何会在这些人面前问出这种话。

    但听他那沉重声色,严峻的表情,没有丝毫避讳之意,似是十分认真的在询问,并无一点玩笑意味。

    “回皇上的话,正如皇上所言那般,她们确实是在臣妾掌控之中,不知皇上何故会问这些?”我皱了皱眉,不温不火的说道。

    莞辰眉心紧蹙,长舒了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而是故意避开了我的提问,“将她们交给朕吧,朕要她们有用,你不必多问了只需好好在你宫里待着便是,事情了结后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行。”我毅然回绝了莞辰的话,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臣妾还未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还不能将人交给皇上,再者芳月已亲**代自己正是那夜,推臣妾落湖两人的其中之一,她们加害臣妾在先,臣妾又岂能轻易放过,还请皇上收回前言,臣妾恕难从命。”

    “若朕执意如此呢?琼妃你莫不是还想抗旨不尊不成?”莞辰眸光森寒的瞧着我,冷冷地说,话语冰冷入骨,隐带压抑怒气。

    我咬了咬牙,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想反驳的话哽在喉间,却是无法顺畅的脱口而出。

    陆嫔的事我是因为,顾忌她腹中孩子才没有痛下杀手,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对其他关联之人手软!

    巧燕虽只是只走狗,也很是识事务的在我威逼利诱下帮了我一把,可这人看起来呆呆的,却并非等闲之辈,如若不然当日陆嫔又怎会派她入我宫苑做眼线。

    芳月的同党还未找到,流音阁那日红英虽及时出去,但并未发现那人身影,我也只是听见了声色,以及极为短暂的惊鸿一瞥,本想借着芳月来个引蛇出洞,谁想这脑中计划还未付诸于行动,莞辰便让我交出两人,这怎么可能?

    “容微臣插嘴一句,依微臣看琼妃娘娘还是照着皇上的意思做比较好,如此一来对您对皇上都好,撇开朝堂之事不说娘娘身为后宫嫔妃,想必也该清楚宫中形势,且不说您并没有三头六臂,光是六宫发生的事宜已叫您忧心伤神,娘娘不过是血肉之躯又怎能顾暇多面,不妨将那人交出来吧皇上自有打算,那二人的下场不会好,娘娘静待佳音便是,又何须争这一时。”

    羽凌歌出言劝慰,话中有话,他言中所指我自然明白,尽管我这心里一清二楚,可让我交出那两人,未免还是会有些不痛快,也纠结的很。

    此刻的我在后宫中称不上有多么风光,李妃是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是轻松惬意还是举步维艰唯有我自己清楚,我是已经焦头烂额,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但比起后宫中的尔虞我诈争风吃醋,失子之痛更甚,我亦是因为心中仇怨才变成这般的,在没有丝毫预兆的前提下猛然提出此意,不仅仅是接受不了那般简单,心里那道坎儿也迈不过去。

    “琼妃朕明白的告诉你,就算你今日不交,朕说出去的话也不会收回,朕知道那两人对你来说意义重大,也清楚你为何不肯交人,不过朕既说了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羽尚书也向你保证了那两人的下场会如你所愿,你又何必一意孤行?”莫不是你信不过朕?

    最后一句话,莞辰终是没有说出口,不是他不敢说,而是他不能说。

    君裕泽心里的算盘精着呢,那日小谈之后他是再没有提过那事,可这并不说明他会就此打消那个念头。

    身为帝王之尊是不能有弱点的,君裕泽怕是已经嗅到些许端倪,至少在旁人面前他必须装作冷情无心,杀伐决断,现下他只愿她能松口不要如此强硬,不然他就算心里再不忍,为了大局着想也不得不来硬的。

    “朕在问你一次,这人你交是不交!”莞辰重击桌案,厉声喝道,神色冷峻不悦,眸中肃杀迸现,似是真的恼了。

    这段日子以来,好像还是头一次见他发火,他如此急不可耐的让我交人,究竟是何用意?还有那羽凌歌,他不过是户部尚书此事与他无半点关系,他又为何会在此出现帮着莞辰说话同站一线?

    视线不经意的扫到君裕泽,顿了顿随后不着痕迹的移开,并未多做停驻,却已够让人惊心。

    那双眼睛已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玩世不恭,不羁狂傲,反倒是多了些东西,比莞辰眸中所隐藏的事物更为深邃。

    我虽是才在宫中待了不久,日子还不算很长,但这察言观色还是能做到一些的,方才被情绪所控,出口之言也有不妥,此刻冷静下来倒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怪不得君裕泽会出现,也难怪莞辰会如此不避讳的道出芳月等人,想来是那幕后之人已露马脚,更与朝堂有所牵扯,不过这事与君裕泽是何关系,我却是想不明白。

    “琼妃你别以为仗着朕的恩宠就能无所畏惧,朕看你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莞辰再次出声,声色比适才更为冷淡凛冽,“朕乃天子而你不过是朕后宫中一个后妃罢了,居然敢无视朕意以下犯下,朕看你是反了!”

    我将眉头皱的更深,仓惶跪下,低声说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朕说什么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哪里是不敢,朕倒觉着你这胆子大的很呢!”莞辰怒不可遏,语气阴冷彻骨,让我下意识的心尖一紧,也更为不甘。

    “楚君何须动气,有话慢慢说嘛,想来并非是琼妃娘娘不愿交人,只是心里有结而已,楚君应该体谅才是。”君裕泽突然横插一杠,语气虽平缓无奇,乍听上去好似是在为我说清,不过我却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臣妾知错,臣妾...臣妾会依照皇上吩咐去做,还请皇上息怒。”我攥紧了手,尖锐指甲深嵌掌心,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的。

    我的小动作并未逃过殿中几人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不甘愤恨,亦被那几人瞧得真真切切,一时间殿中甚是寂静,众人也各有所思,我撇过头望着一侧的书架,鬓间的垂发遮住了我的眼,让人无法窥见我眼中神色。

    在旁人看来我是因为不服莞辰旨意,气急暗啜,可为何会有此举动,真实的想法怕是只有我一人知晓。

    “哼,算你识趣!”莞辰冷哼嗤道,声色中仍旧夹杂着未消的怒火。

    羽凌歌低叹了口气,抿唇说道:“琼妃娘娘既愿交人,皇上也勿要动气了,仔细龙体有伤,微臣会想法子避开各处耳目将人领出。”

    “那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了,至于琼妃禁足华熠宫,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是,臣会知会华熠宫中一干宫人的,只是此事不能声张,以免引起他方注意,还请皇上勿要吩咐禄公公晓谕六宫。”羽凌歌拱手劝诫,桃花眸中阴郁一片,不复往昔那般有神勾人。

    “准了,琼妃你还不退下。”

    一声厉喝将出神的我惊醒,我垂首叩道:“是,臣妾告退。”

    在几人不同意味目光的注视下,我低首退殿,直至走到殿外无人之处,我才抬起低敛的眉目,拭去眼角晶莹。

    胸腔内躁动不安的愤怒与不甘,此刻已全然被我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唇际的那抹奸佞笑容,不知我方才那出戏演得如何,虽然我不愿是真,不甘也是真,但我却没有忘了莞辰是何身份,也没有糊涂到分不清利弊得失。

    我说过莞辰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今日之事我虽不明全部,却也不是一窍不懂,枉死的孩子是我心中之痛不错,但也是莞辰的血脉,当日我是什么样的感觉,莞辰亦是那种痛感,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也相信欺我之人必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