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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芷每天睁开眼睛,都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可冰冷的宫殿告诉她,这不是梦,她一直身处在皇后寝宫。
她游离于这尘世之外,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可仍有断断续续的消息传来,她只知道,段煜牧举行了登基大典,苏林依进宫成为了贵妃。
一天早上,宫女照例给她送来了早膳,已经十几天没有说话的林晚芷,眼睛木然,毫无感情的对着宫女说道:“叫段煜牧来。”
宫女已经习惯她的沉默,猛地听到她说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怔了一会,慌张的跑了出去,到皇上的勤政殿去通传。
段煜牧刚下完早朝,今天他又处死了几名大臣,这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他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他正在书房里烦躁的揉着眼睛,身边的内侍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过来传话说,娘娘请您过去。”
段煜牧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道:“你说什么?阿芷要见我?”
“是啊,老奴不会听错的,陛下要是不信,那宫女就在门外,陛下可以招她来问问。”内监回道。
“不用了,朕现在就去。”段煜牧像一阵风一样,往皇后的锦芳宫行去。
内监着急道:“摆驾,锦芳宫。”
林晚芷眼睛涣散的看着桌上的食物,本能的将食物塞到嘴里咽下,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吃的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远远听到外面传来声音:“皇上驾到。”
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筷子掉落在桌上,夹着的桂花糕从桌子滚到了地上。
她冷笑了一声,看向殿门。
段煜牧穿着明黄的制服,一看就是刚下朝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
殿外太阳已经升起,刺眼的阳光夹杂着明黄的颜色,让她感到晃眼。
“阿芷!”段煜牧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早上那些在朝堂上的不愉快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林晚芷站了起来,直接绕过他,错身走到殿外,说道:“带我去见我姐姐。”
段煜牧脸上的笑容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嗤笑自己,阿芷怎么会无缘无故叫他过来。
他看着她空荡荡的腰身处,就知道这些天她有多难过,恐怕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
“好。”段煜牧走到她身边,轻轻说道。
天气炎热,尸体不好存放,况且太子是反贼的身份,段煜牧也不可能将他们葬在皇陵。
但他也不敢随意处置,故将他们三人的尸首放在了冰室里。
“我知道,你肯定会想见见你姐姐,就还没有下葬。”冰室门口,段煜牧向林晚芷解释道。
“那我应该谢谢你吗?”她的声音冷冷的,说的话也是冷的,刺得段煜牧语塞。
段煜牧从侍从手里接过披风,披到林晚芷身上,说道:“里面冷。”
林晚芷没有看他,径直走了进去。
林晚棠、段煜然、段奕安,三个冰棺连成一排。
空荡荡的冰室里,白乎乎的一片。
林晚芷站在太子那里,看了一会儿,目光转移到了婴儿的那口棺椁。
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林晚棠的棺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似乎想努力看清林晚棠的面容,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无论她怎么努力,眼前都似有一团雾气。
林晚棠的脸被烧伤了,头发也烧焦了,林晚芷现在好想抚摸下她的脸庞,可她的手却不听使唤,一直在发抖。
她站在棺前,看着林晚棠平静的面容,嘴角似乎还有淡淡的笑意。
脑海中回想着她们的最后一面。
她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下来陪她吃饭!为什么要那样匆匆离去!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林晚芷一定会好好坐下来,耐心听姐姐的唠叨,乖乖吃下姐姐给她准备的早饭。
一切都已成空,林晚棠现在就这样安静的躺着,再也不会同她说话,再也不会陪她。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林晚芷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她的心脏痛的像被人拿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她眉头深拧,手抓着胸口,扶着冰棺缓缓蹲下。
身后的段煜牧看到她这个样子,急忙过来扶住,林晚芷没有力气推开他,她大口的呼吸着空气,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阿芷,你怎么了?阿芷...”林晚芷看着段煜牧在她面前呼喊她的名字,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和一张一合的嘴唇。
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胸口闷得似乎不能呼吸,感觉到喉咙腥甜,一口淤血吐了出来。
连着十几天的精神恍惚,她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了段煜牧的怀里。
“阿芷!!阿芷!!!”段煜牧抱起她跑出冰室,一路上高声叫着太医,“太医!快叫太医!”
身后的随从紧跟着他,他先抱着林晚芷到了离这里最近的芳华宫。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段煜牧叫来过了,他们诚惶诚恐的为林晚芷诊治。
段煜牧坐在床边,看着林晚芷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还挂着刚才吐出来的淤血。
他拿起宫女递过来的帕子,心疼的将她嘴角的血迹拭去。
他强压着怒气,走出了卧房,冷冷问道:“你们讨论这么久了,结果是什么!阿芷究竟怎么了!”
一群太医刚才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病情,现在看到圣上震怒,一时间都闭紧了嘴巴,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出声。
最后还是在太医院为首的郑太医向前一步,躬身回道:“启禀皇上,娘娘是伤心过度,加上没有好好休息,剧烈伤心之下,才会吐血昏厥。微臣开些补气益血的方子,等娘娘喝下之后,再好好休息些时日,定会苏醒、痊愈。”
“只是这样吗?”段煜牧声音透着威压,一众太医瞬间屏住了呼吸,屋里静的仿若无人。
还是郑太医回道:“是的,娘娘身体强健,没有别的病症。”
“去开方子吧!”段煜牧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了。自己则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刚才林晚芷伤心的样子震撼到了他,他感同身受般的也抓着自己的胸口,感觉他的心也在剧烈的抽痛。
从屋中出来之后,众位太医才敢呼气,其中一名太医对着郑太医拱手说道:“郑太医,刚才多亏您了,不然我们都不一定能活着走出来。”
大家都知道林晚芷没有什么大病,但是看着段煜牧愤怒的样子,谁也不敢说。
尤其是这位新皇自登基以来,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要杀几名大臣,他们几个闻风丧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李太医说笑了,皇上也不是那么的不通情理,只要好好解释,他总会听的。”郑太医语调沉稳,不慌不忙的说道。他面色如常,既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被恭维后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