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八路坟(1)

陈酒百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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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千万不要乱生贪念,不要妄想他人之财,尤其是鬼财。

    解放战争时期,国共战斗激烈,我们附近也发生了一场规模小而烈度高的战斗。据老人讲八路军当时把国民党围在屋台村,但是很难攻进去。没有办法,上级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在天黑前拿下屋台。于是,最为惨烈的战斗就从早上开饭前打响了。

    老人们说那时候都是老百姓去支援后方,我们去的时候大部分都被请去抬死伤士兵,死的埋了,活的抬到卫生队包扎。刚开始都是用棺材装,每个人都有一个坑。但随着战斗程度的激烈上升,棺材不够用了,就改成用门板抬,挖的坑不够了就开始两个人一起装。等到中午时分,死的越来越多,好多人都没有时间去管了,只能现在空地上扔着。这时,一个八路军的长官过来,看见自己的士兵死了却不够入土,于是决定:用衣柜装尸体,挖大坑埋,坑越大越好。结果等到晚上,战斗终于结束了,而十里八村的门板衣柜都几乎没有了。要知道,那个衣柜是可以装很多人的,我小时候看见过类似的,空间大的很,而且那是当时村里很多人家平闺女的必备嫁妆。可是,一场战斗,各个村里几乎都没有了。鉴于当时情况,不少国民党士兵也埋在旁边,所以就形成一个较大的坟场,村里人都称呼八路坟。

    随着经济不断的发展,各个村庄建筑面积不断扩大,公路交通的不断修建,八路坟的迁坟事宜也提上镇政府的规划日程。大概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论证,镇里决定迁坟修路。很快,镇里就贴出公告,高价招揽村里乡亲去挖坟迁地。可是大半个月过去了,镇政府报名处就没有人去,原因很简单这事太晦气,为挣几个小钱,不值。镇里面对上面的压力没有办法,只能把工资翻番,而且放出消息:无论地里挖出什么东西,都归私人所有。虽然当时都是08年了,但农村里大多数还是不愿沾晦气。可是,你不动心,有人动心啊。

    第二天一大早,镇政府门前就蹲着三个人,他们就是报名参加迁坟的人员,当然也是十里八乡唯一报名的三个人。他们就是我们村里的老张头、大藏还有老蔫。镇里喜出望外,立刻开条发5天的工资,而且保证不会过问地下的东西,只是每天晚上六点过去拉八路坟里的遗骨,任务要求一个月内完毕,其它事项任由他们三人处理。老张头他们一听,心里都乐开了花,一直连连点头,承诺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三人从财务科拿了工资,转身离开镇政府,直奔八路坟开工迁坟。一路之上,大藏乐的屁颠屁颠的,一个劲儿夸老张头聪明能干有脑子,要是当官肯定是出将入相的大人物。老张头被大藏的小春风一吹,不禁得意洋洋,红光满面,也开始瞎煽乎(指胡说八道):“大藏,不是我说,当年要让我当上咱们大队(过去的生产队)的队长(相当于现在的村长),现在我早就跑到北京当官了,就我这能耐,大小也是一个国家部长啊,到时候我就把你提拔成村支书,老蔫嘛,就当村长,咱村就看你们俩的了。等我退休,咱哥三再喝酒侃大山。哈哈,让县委书记给我倒酒,等着我指示。哈哈那多好啊!”

    “可惜,你就是个卖驴打滚的,不是大官。”刚才一直沉默的老蔫,一句话就把老张头的春秋大梦浇了一盆凉水,搞得老张头脸上辣的生疼。一时间老张头不说话了,瞪着眼睛望向老蔫。老蔫回头一看,见老张头生气了,吓的也不敢说话了。还是大藏脑子快,马上吓唬老蔫说:“你个猪,要不是张老哥带咱们过来,你能到这么多钱吗,你能活的了吗,现在还敢说老张哥,你真是还不如家里养的狗,不认人就瞎汪汪。”

    大藏一顿数落把老蔫说的也无地自容,老蔫马上给老张头道歉。老张头看见这样,气也消了。转头安慰自己,毕竟自己是三个人中的头头,怎么能太小气啊。于是,老张头说:“算了,这回就给你记上,以后再有,立马滚蛋。知道吗?”老蔫如遇大赦,连连点头哈腰。

    其实,这三个人堪称我们村里三个“臭皮将”,好吃懒做,扯皮拉谎,整个就是二流子,听老人们说八路坟里埋了不少国民党,觉得有财可挖,所以才来报名参加迁坟。三人之中的老张头靠在大集上卖驴打滚为生,为人爱耍小聪明,以经常占占便宜为荣,做生意也缺斤短两,弄的现在都没人买他的驴打滚,生活日益窘迫。正当他走投无路时,意外听说迁坟有赚头,搞好了还能捞一笔,于是就叫上大藏和老蔫,一起来发死人财。大藏这个人就比较赖,而且有钱就是爹,从不胆小,敢坑能骗。等老张头来找他时,二话不说,立马答应,并且和老张头一起去找老蔫。他们是中午到的老蔫家,一问他媳妇人呢,他媳妇撇撇嘴,还在炕头上睡大觉呢。老蔫就是懒,实实在在的老实人,胆小怕事没有主见,家里家外全靠媳妇支持,自己就是甩手掌柜——屁事不管。刚开始死活不愿意加入老张头的队伍,害怕害怕占晦气。老张头和大藏好说歹说,才把他弄到镇政府,一见发钱眼睛都直了。可是,拿钱之后赶往八路坟的路上,心里感觉还是特别不踏实,加上老张头吹牛太过火,自己就想发泄发泄,谁曾想到反而自己被狠狠教训了一回,早就不安的心又翻江倒海一般。

    他们是上午去的镇政府,在那里磨蹭磨蹭,出发时已经十一点多,预计到达八路坟正好是十二点钟。老张头已经不管老蔫的话了。自己心里盘算着,离开镇政府奔向八路坟,路程刚好够晌午头到,到了之后就开始干活。等干到一点钟就去吃饭,吃饭时候来点小酒,磨蹭到下午四点钟,回去再挖两钟头。晚上六点钟镇政府来拉死人骨头,之后就骑车回家吃饭。多好啊,又干活,又能休息,还没有人能挑不好(毛病,错误)。老张头还在美得时候,老蔫问了一句:“张哥,大藏哥,这条路我们刚才好像走过啊?”

    “什么?”老张头停下车,急切的说,“老蔫,你刚才说什么?”,老蔫以为老张头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了,就大声嚷了一句:“这条路我们好像又走了一遍,刚才我们就来过。”老张头冷不丁听见老蔫这么大声音,不禁吓了一大跳,吼道:“王八蛋,要死啊,老子听得见,叫什么叫啊!”老蔫一脸委屈的样子,小声嘀咕,刚才是你问的啊。老张头就当没有听见,而是抬头四望。这时大藏也停下车,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景物。老蔫在旁边也不敢说话,静静的等着他们两个人。

    老张头首先回过头来,看着老蔫一眼,转身问大藏,怎么样,是不是啊?大藏虽然是二流子,但是早年也有点见识,也算见多识广。大藏听到老张头的问题,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指了指地上,老张头和老蔫都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脸色立刻都变得煞白煞白,地上有明显的三条车辙印,而且很新鲜。并且,老张头他们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其他人。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话——鬼打墙。

    老蔫马上一屁股做到地上,嘴里嘟囔着:“玩完了,玩完了,遇到鬼打墙了。”老张头看见老蔫一副狗熊样,气的上来打了他一个耳刮子(耳光)。大藏看见老张头生气了,马上就拦住他,把他拉到一边劝他消消气。老蔫并没有因为老张头的一个耳刮子而变化,还是绝望的嘟囔着。老张头气的大骂老蔫十八辈祖宗,大藏就在一边劝他。老张头骂累了,想起自己不能困死在这里,就问大藏有什么办法离开。大藏想了想说:“咱们是十一点多来的,大概十二点钟到。现在遇到鬼打墙,证明我们离八路坟不远了,只要能过了八路坟就行。”老张头听大藏说完:“为什么大晌午头上会遇到鬼打墙啊?我们怎么过去啊?不会困死在这吧。”

    大藏摇了摇头,说:“我们不会困在这多久的,至于为什么现在遇到鬼打墙,我听说是阳极而阴,越是这时候,越容易出事。”他说完就把老蔫拉过来,接着说:“放心,我们只要等会再走就行了,现在一人一根柳条拿着,扫扫身上和自行车。”

    老蔫和老张头都半信半疑,但还是照做了。三个人做完就坐在地上抽烟。烟卷抽了大半盒之后,大藏站起来说:“现在可以了,我们走吧。”然后率先蹬车走了,老蔫和老张头虽然不明白,但是也照做了。

    走着走着,果然,看见一大片坟地。“这就出来了?真的假的?”就在老蔫胡思乱想的时候,大藏一句:“终于到了。”把他拉到了现实。停车一看,果然就是他们今后一个月内的工作地点——八路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