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四 赤银

苏子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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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只热气腾腾的锅底很快被端上来了,嘲笑岑路和周浦深养生的梁浅最后也不过点了只番茄锅,被窦怀叶明着暗着嘲讽了一通。

    梁浅一边朝嘴里不停地塞羊肉卷一边回击:“小美人,你看看你,又是麻辣又是牛油,女人不是都很怕长痘的嘛。”

    “那是普通女人。”窦怀叶面不改色地吃着这家店最辣的锅底,一边还酱料里加了一勺小米椒,“我吃什么都不长痘。”

    岑路看窦怀叶吃得面不改色,有些乍舌:“中校这么能吃辣,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吧。”

    “不是,”窦怀叶笑着挽起了耳边落下的碎发,“不是从小就吃。是工作了之后,我前……”

    脑海里突然有一瞬间的空白,窦怀叶有些茫然,方才的感觉就像是录音机突然卡带,只剩一片模糊的杂音。

    梁浅注视着她,眼底的眸光暗了暗,接着又嬉皮笑脸地调笑:“小美人儿总是肝火这么旺,大概就是辣的吃多了。”窦怀叶当即就把剩下的辣椒碎全部倒进了梁浅的碗里,惹得他大叫起来。

    窦怀叶在梁浅的嚎叫声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圆溜溜的杏眼在岑路和周浦深身上转了几圈,最终也没说话。

    “中校是想问刘准将的事吧。”岑路从善如流地点明了窦怀叶的心思。

    窦怀叶有些不自在,捏着手中的筷子不住地摩挲:“刘准将他……从前在军校挺照顾我的。”

    岑路垂下眸子,眼镜背后的神情露出得体的遗憾:“刘准将为国捐躯,也是他的愿望。”言下之意便是具体死因,他也不便多谈。

    窦怀叶明白了,目光微微有些暗淡:“教官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信他。”

    “当啷”一声,梁浅重重地将筷子拍在了碗上。

    三人俱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地腹诽这厮又发什么疯。梁浅皱着一双桃花眼苦着脸,很难受地用手捂住喉咙:“碗里……碗里有个虫,我不小心吃下去了。”

    “有病!”窦怀叶干脆利落地下了结论,手上却把自己的酱料碗和梁浅的交换了一下,“我的很辣,爱吃不吃。”

    岑路看着窦怀叶一点心理障碍没有地开始吃梁浅的酱料,觉得有点惊悚。

    梁浅高兴了,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说正事说正事。今天找路弟来,是有事求你。”

    “北边边境……固云山脉那一块,说得不好听,一直是块法外之地,”梁浅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慢慢严肃起来,“这些年来国家一直忙于战事,对那块地方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最近出了一档子事儿,女王陛下和内阁不得不管了。”

    岑路正在烫香菇的筷子一松:“什么事情。”

    “固云山那里,在倒卖血银的赝品。”窦怀叶插声进来,雪白的小脸表情紧绷:“这种赝品俗名赤银,在同等条件下完全燃烧率几乎可以与血银持平,若是用于武器装备也算威力尚可,只可惜其中杂质太难分解,易燃易爆,十分危险。”

    “帝国原本是严禁赤银流通的,”梁浅用筷子搅着红红火火的辣椒碎,“只是血银数量实在稀少,又几乎无法从非官方渠道获取,在固云山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就成了交易赝品的最佳场所。”

    岑路淡淡地撇了一眼一唱一和的两人:”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窦怀叶率先开口:“这种赝品和血银比起来外表几乎没有区别,只有长期接触血银的专家才能通过燃烧率分辨出两者不同,我们想请你……嗯……”她有些不好意思。

    岑路内心深处是不想去的,”赫墨拉“一役他可以算是损失惨重,被迫毁掉了价值数百万的设备和资料,这一个月以来得亏凭着超常的记忆力摸索出了大部分脉络,这才勉强完成了理论证明,他还有一些扫尾工作没有做完。

    梁浅揣摩着岑路犹豫不定的脸色,又瞟了一眼周浦深平静的脸色,决定给岑路下一剂猛药:“技术部已经决定派周少尉暗中探查,揪出组建赤银黑市的幕后黑手。”

    周浦深给岑路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他挑了个岑路看不见的角度,狠狠地瞪了一眼梁浅。

    岑路装作没看见,慢条斯理地把周浦深拣给他的虾滑吃了:“我知道了,我去。”

    开玩笑,周浦深这一去少说也要两三个月,再等他回来估计自己憋都憋死了。现在天下掉下来这么个大馅饼和对方培养感情,他岑路又不是傻子。

    迟早有一天,岑路怨念地想,他在周浦深心目中的地位会超过那位“神一样的人物”。

    窦怀叶也没想到梁浅的馊主意竟然这么好用,她既想朝岑路表达感谢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最终跟老干部似的朝岑路伸手:“岑教授,技术部不会忘记你的无私奉献。”

    岑路无法,只得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在心底腹诽这哪是无私奉献,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私心。

    梁浅得意得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他不安分地坐在那儿,一双桃花眼左瞟瞟右看看,可等了半天,三个各怀鬼胎的没有一个感谢他。梁少校又一次受伤了,什么手足什么衣服,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

    不等他开口控诉,岑路就开口打断了他的废话:“不过在去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梁浅收敛了些:“你说。”

    “我想学一些基本的防身术。”岑路一边吃周浦深堆在他盘子里的菜一边说,“不求能救人,但是能自保的那种。”

    经过“赫墨拉”的任务,他到底是对自己瘦弱的身体心有余悸。

    窦怀叶清了清嗓子,尽量委婉地解释:”岑教授,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士兵的体能都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临时抱佛脚,恐怕……“

    ”我清楚,“岑路对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很是欣赏,他对窦怀叶笑笑:”窦中校,我没有意思练成深弟那样,但好歹,我出任务的时候不想再拖他的后腿。“

    一直沉默的周浦深呼吸突然一滞。

    梁浅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去地过招,他思索了片刻,突然提议道:”射击吧,路弟,你看练练射击如何。离出任务大概还有半个月,你这十天里就锻炼锻炼练练枪法什么的。“

    ”能练成什么样子?“

    ”神枪手大概有点困难,“梁浅笑道,”但是击中目标吓吓人应该还是可以的。况且,“梁浅朝着周浦深眨了眨眼睛,“咱们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教官嘛。”

    此事岑路正中下怀,不等周浦深发言他就跟生怕对方不答应似的来了句:“那就这么说定了。”

    四人捞光了火锅里的东西,又陆陆续续聊了聊天。岑路下午还有课,于是梁浅和周浦深便去收银台结账,梁浅掏钱的时候,听见少尉在他耳边低语了句:“多谢。”

    梁浅愣了一愣,接着才明白他是指今天带他来和岑路见面这件事,他忍俊不禁,禁不住低声笑骂了句:“我看你们俩,真是吃饱了撑的。”

    周浦深有些不解。

    梁浅看了他一眼,又问了他一次:“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够了?”这话他在周浦深关禁闭时就问过了。

    而这一次,周浦深没有回答。

    梁浅心中既是担忧又有些莫名欣慰:“从前的那些事,你要记住,如果他知道了,你必须马上离开。”

    周浦深定定地注视着梁浅,最后抬手敬了一礼算是回答。

    与此同时,火锅店对面的写字楼顶——

    女人收起了狙击枪的瞄准镜,摸了一下耳麦,男人醇厚的声音沙沙地响了起来,语气十分温和,简直像是父亲在对女儿耳语。

    可说话的内容却不那么私密:“目标如何?”

    “报告,亚当将于三周后到达固云山,”女人停顿了一下,“与梁少校的人一起。”

    “……”耳机里男人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也好。怀眠,你来实验室这里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女人毫不迟疑地答应了,浅栗色的鬈发从黑色宽檐帽下落出来些许,她抬手拢上去,身手矫健地收起狙击枪,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了天台上。

    岑路到达靶场的时候,周浦深已经在那里等候许久了。

    他正在给岑路试枪,年轻英俊的男人长身玉立在靶前,两手端着一把通体漆黑的乌兹,枪杆抵在周浦深肌肉厚实的肩膀上,漆黑的防风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挡去了大半张脸。周浦深伸手调整了一下耳塞,握枪托,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全自动冲锋枪发出极大的噪声,“乒乒乒“数十声连击后,弹壳四溅,硝烟在男人身边四散开,远处的靶心被子弹打成了筛子,中心泛着被烧焦的黑灰色。

    岑路眯了眯眼睛,对着周浦深舔了一下嘴唇。他刚准备鼓掌,就看见两三个五大三粗的士兵上前去和周浦深搭讪,谈话间对周浦深的技术赞叹不已。

    岑路怨念了,三两步上前去就挤进了充满汗臭味的人群中,咳了一声昭显自己的存在。

    周浦深立刻发现了他,抛下了那几个兵就快步向他这边走过来,戴着瞎子似的墨镜也没法掩盖那张俊美面貌上的高兴:“哥,你来啦,我给你挑了把好枪。”

    岑路听他的话,跟着他走到隔间,抬手就想试那把乌兹,却被周浦深按住了手。

    少尉的眼里有笑意:“这把后坐力太大,你用这把。”说着就展开手心,让岑路看见那把闪闪发光的m1911,枪管很窄,被做成了银灰色,至于握把则是用浅色的胡桃木制成,中间镶了一块金属片,上头刻着字。

    周浦深有些兴奋地让他看:“哥,看,我刻了你的名字。”果然,金属片上龙飞凤舞地用国际通用语刻着岑路的名字缩写。

    岑路看着他,眼神深深的,却一言不发。

    周浦深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搔搔短短的黑发:“再有三周就是你生日了,到时候咱们做任务我也送不了什么像样的礼物,还不如提前送。”他黑眸亮闪闪湿哒哒地看着他:“你喜欢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