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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一夜，大靖国皇宫内，已经过了子时，大靖皇帝还没有睡下。
议政殿内，烛火通明，几个大臣正在伏案疾书，在他们的案头，高高堆着一叠公文。
大靖朝开国以来第四任皇帝，晋帝正坐在陛台的龙椅上，在他面前的御桌上，也是一叠高高的奏折。
晋帝今年已满四十岁，他身材高大魁梧，一张威严的脸上，五官竟然与那正在肃阳城外乡野之地养伤的赵阿七有六七分相似。
只不过，晋帝身上威势极重，再怎么英俊的脸，也被他身上那股天家威仪给转化成了仪表威猛。
此时的晋帝正拿着一张薄薄的纸片，看着上面的字，怔怔出神。
一旁的大太监严公公，刚给他换上了一杯热茶。
这位严公公虽说是晋帝的贴身太监，可也是和晋帝一起长大的玩伴，这两人在当年的九子夺嫡中，互相扶持着走过了无数的腥风血雨。
晋帝的某些心思，就连皇后都不能察觉的，也只有这位严公公才能明了。
见晋帝拿着纸片久久不语，却又不放下，严公公在旁轻声道：“陛下，这是要存档还是？”
晋帝将纸片往御桌上一放，伸手按住自己的眉头，揉了揉，“暂不存档，先放着吧？”
“是。”
严公公把那张纸片拿了过来扫眼一看，心中暗自吃惊。
晋帝也低声嘀咕道：“不中用的东西，自己人争斗什么招都使得出来，一旦家国有事，又一个个的推三阻四，还联手去坑害敢做事的兄弟，哎。。。。。。”
他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多少对儿子之间争斗的无奈，又有多少对那个死活不知的儿子的担忧。
严公公看着晋帝那厚重的黑眼圈，才四十的年纪，头发已经全白了，每天休息不到两个时辰，操心国事都忙不过来，还要为了几个不争气的儿子烦恼。
想当初，晋帝还是皇子的时候，虽然有九子夺嫡，可那些参与夺嫡的皇子，哪一个不是胸有韬略，能文能武？骑马能带军，下马能治民。
怎么从九子中，优中选优的晋帝，却生了这几个不争气的皇子呢？
还好七爷是个好样的，太子虽说性子懦弱了些，治民还是有手段的，至于武事嘛？有七爷辅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那其他三位爷，治世无能，使坏倒是一把好手。
可那也是晋帝的亲儿子啊，他还能怎么办？最多也就是大惩小戒一下，难道还能真把自己的亲儿子明正典刑？
更何况，虽说七爷有武功有文才，太子是嫡出，可是在晋帝心里，他最疼爱的其实还是五爷。
没办法，谁让五爷的娘，当年就是晋帝最爱的女人呢，谨贵妃当年也是为了保护晋帝而死，这更加让晋帝自己这个没了娘的孩子。
哎，天家的家务事也是一堆闹心事啊。
想到这里，严公公自己都不愿意想下去了，都替晋帝心累得慌。
见晋帝自己揉眉头，严公公将那张纸片放在一旁的小木箱子中，连忙上前，帮晋帝按摩脑袋。
晋帝放下手，将两手搭在御桌上，看着下方还在忙碌的几位大臣，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过了子时，快到丑时了。”
“让他们都去歇息了吧，事情是做不完的，明天不要误了早朝。”
“是，陛下。”
严公公回答后，冲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点了点头。
那小太监便走到几位大臣的桌案前，“陛下让几位重臣回去歇息，有事明日早议。”
几位大臣便起身走到陛台下跪拜离去，议政殿中，只剩下晋帝和严公公，那些伺候的太监也退到了殿外守着。
这是又到了晋帝和自己这个贴身伴当，说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时候了。
“小严子，你说朕的儿子怎么就没有朕当初那几个兄弟的能耐呢？”
“陛下，您太过忧思了，别的不说，太子和五爷七爷都是好的。”
“哼，太子是嫡出，你当然说他好了，他武功不足，文治也只能算是一般。老七嘛，还算马马虎虎。
老五其实是最让我头疼，这孩子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深沉得有时候，连我这个做父皇的，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怕，他也跟着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一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严公公眼神波澜不惊，一边轻重有度的按摩着晋帝的脑袋，一边又低声劝解。
“陛下，五爷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便是不爱说话的，依奴才看呐，五爷只是喜好诗词歌赋，玩山赏水，还不至于对东宫有什么野望。”
晋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老三和老四呢，这两个狗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一次居然联手陷害老七，我是真想把他俩赶去戍边，就让他们死在战场上算了，也算是不辜负了他们天家之子的名声。”
“陛下，您又急了，先不说三爷和四爷未必就真做了那些事，就算是真做了，两位爷应该也只是不想让七爷立功而已。
奴才担保，两位爷绝没有想要害死七爷的心思。说到底，几位爷不都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嘛，这世上哪有做父亲的，还把亲生儿子往必死之地送的呢？”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凭什么朕的将士就可以为了戎边死在战场上，朕的儿子就不能吗？他们是天家之子，更应该以身卫国才是。”
晋帝在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跟前，说话也少有的不端着帝王架子。
他说这话的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赌气。
严公公见他这个样子，知道是这位帝王的小性子又犯了，不过这位人间帝王，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偶尔耍耍小性子。
“我的陛下啊，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三爷四爷都不是能带兵打仗的，您让他们去戍边，那可真是送命了啊。”
这二人私下里说话，没有外人在场，有些禁忌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送命就送命，别人的儿子能送命，朕的儿子也能，再说了，他们有什么资格领兵打仗，就凭他们哥俩那点子本事，最多也就是当个冲锋陷阵的小兵。”
严公公知道，晋帝这只不过是在自己面前发泄对儿子的失望和不满罢了。
皇帝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自己没有自保能力的儿子去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