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交战

宣枫飒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恋上你看书网 www.630book.io,最快更新寒玄最新章节!

    子狸突然猛咳起来,我立刻让侍卫拿来水,喝的时候那水还是清的,拿出来的水却是红的了,“我吐血了是吗?看来是躲不过这时日了。”

    他拉着我的手,“寒,我是出来探查外围情形的,路上被鲁杞联军给发现了,我把所有的军略图都画好了,你肯定有用。那东西就在我的腹中,我用竹筒全部都存好了,你把我的肚腹切开来,就能拿到了,鲁军毁了我的眼睛,我现在是看不到了,你也不要告诉我什么,不用准备,一刀下去解决了我的性命也就是了。”

    那竹筒吞下去,这纯属就是自杀的行为了,古人吞金而死的不少,更可况是一个竹筒,那东西比金更要性命,能撑到如今不知道真的是他运气太好。我轻轻拔出冷仪来,刀尖就对着他的腹部,“倘还什么话就一次性说了吧。”

    子狸笑了,“要是什么都可以的话,你记得等下下手的时候轻一点,别把我的肚子真的全部都划掉了,那样会很难看。”

    他话还没有说完,冷仪已经刺入了他的腹中,我凑在他的耳边,轻轻说,“身后的事情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我看到他微微点头,闭上眼睛,安然等待着死亡降临,那从腹中挖出来的竹筒不是很大,按常理来说,就算是这样的东西也不可能吞进腹中,我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做到的,我打心里佩服他的忠心耿耿,小白有他在身边确实也不会失败。那竹筒在我的手上一直向下滴血,我吩咐他们先把子狸的尸首好好收着。我拿着手上的竹筒,面向子狸,今夜我就会攻下整个湖铜官,到时候就让整个湖铜官做为你的墓地,你应该也觉得荣耀了。

    当夜鲁军的主旗无故断了,管仲略略检查了一下,军旗无故断裂,主夜袭。

    不多时,军营东南方向无故有火,“主帅,东南方向十五里处起火。”

    主帅听完拍案而起,“那可是我们的粮草,立刻派兵援救。”

    管仲却出声,“慢着。”管仲面向主帅,“主帅,这大概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了,我们粮草存储之地如此偏僻,加上之前我们已经在那里加派了人手,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得手,我们还是等一等消息吧,莫上当了。”

    主帅想了想也举得有道理,“军师说得很是,那就再等一等吧。”

    管仲摇了摇扇子,“现在也是夜深了,主帅恐怕也是不能安睡了,不如在帐中支起炉火,也附庸风雅一回,深夜煮酒倾谈一番如何?”

    “那自然是好。”

    而这一边,我带着一队人马立在山丘,专绫跑来,“阁主,鲁军按兵不动,我们怎么办?”

    “他不动才是好事,传信的人已经去了吗?”

    “已经截下来了,换上了我们的人。要不要……”

    我摇头,“带他到这里好好看看,到时候‘不小心’放回去。算是我给管仲的第一个惊喜吧。”

    不一会儿那探子已经被带到了我面前,虽然被俘虏了,却一点也不见自卑自弃的神色,也没有反抗,是个牢靠忠心的人,“你是管仲的人?”

    “我们军师的大名也是你可以叫的吗?”

    我挑起他的下巴,“倒是忠心的东西,松绑吧,带他下去。”我继续背手而立,专绫立刻上前来报告,“阁主,鲁军按兵不动,庄长老已经带领弟兄们将侧营的人一举歼灭了。”

    我背对着那个探子,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发信号令,三号计划。”

    “是。”

    等探子被带出了视线,身边的人才笑道,“阁主没有看到,那个探子的神色变了又变,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自然是将信将疑,管仲既然按兵不动,自然是自信他的部署万无一失,让他来传信也只是要稳定军心。”

    “管仲肯定没有想到我们能找到他的仓储之处。”

    我默然,管仲自然是算不到还有一个子狸的存在。

    管仲的探子不断来报,“军师,西南方向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地震动,异象屡现,将士们很是不安。”

    “异象?什么异象?”

    “这……”

    “说!”

    那人犹豫了很久,“有将士们夜间起来,看见林子中有六巨蛇哭诉,‘我乃天上七星,今要陨落一颗颐星,我等是来送葬的。已入铜口,势不得久。’这话已经在军中传遍了,许多人都看到了,现在军中人心惶惶,都说着一战是我等葬身之战了!”

    “胡闹!”管仲脸色顿时就冷下来,“这样的话是谁传出来的,霍乱军心,全部杖杀,还有谁在军中传这种话的,全部杖杀。”

    元帅站起来,“传令下去,这类似的话都不可再传,我军是王军之师,代表的是周王室来讨伐莒国,谁敢再有闲话,严惩不贷!”

    管仲心就沉了下去,虽然说他知道这是对手的诡计,但是心中却始终觉得不祥,连脸色都有了一些变化,他是最信鬼神之说的。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阵阴风刮过,探子再来报,“军师,不好了,山野鬼狐都在作乱了。”

    管仲立刻起身出去查看,果然围着军营的丛野尽是狐火与鬼火环绕,那隐隐约约的低吟浅唱不知道为何总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仿佛是进入了九狱,周围都是让人心生恐惧的东西,虽然管仲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假象,可是鸡皮疙瘩还是忍不住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慌,他的眼神里除了震怒还有恐慌。我淡淡扬起一个笑容,管仲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走出这些曾经的阴影,他被关入九狱这种地方,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记忆,尽管最后巩师兄代替他受了余下的罪罚,但在他内心深处他是无法忘记那里给他带来的所有的痛苦。我曾经偷偷进过九狱,死在那里的师兄弟姐妹并不在少数,所有的虫子各样的形态,一旦进入身体就是在皮肤之下流窜,钻到那里都可以从皮肤下面直接破土而出,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是充满了整个九狱,甚至有一种叫做席冰蚕的虫子进入皮肤下面,你甚至能够清楚看到它在你身体之下攒动,一点点变大,变粗变肿,然后他所到之处,尽情啃咬你的血肉和白骨。然而这也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那鬼狐之火在野丛窜动,是不是发出嘶嘶声,让我头皮都发紧,“天道毕,三五成,日月具。昨夜生,今日灭。”

    “昨夜生,今日灭。”

    “昨夜生,今日灭。”

    “昨夜生,今日灭。”

    那声音渐渐远去,连鬼狐之火都渐渐熄灭不见了。

    “军师,士兵逃脱近一半之数。元帅气急了,斩杀了不少的逃兵,这人数才控制下来。”

    管仲一手直接将书案拍成两节,“传令下去,天亮立刻全力进攻湖铜官,不得有误!”

    “另外,侧营断了消息,恐怕也是不祥消息,卑职斗胆奉劝局势顺天而行,不要再兴战事!”

    话还没有说完,管仲伸手将岸上的砚台砸了出去,跪在地上的探子立刻额头鲜血如注,“满口胡言!鬼神之说最是无稽之谈,我军胜利之果唾手可得,岂可因为一点点波折就放手。吩咐下去,明日攻打湖铜官,不准有误,否则唯你是问!”

    “是!”

    人一出去,管仲立刻扶住身边的床榻,闭着眼睛喘粗气,头就像是要炸开来了一样,司镜寒,你够狠,那这样的招数。明日我若不能成,我就让小白给我陪葬。想到这里,管仲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那一场战争非常惨烈,虽然南风家的军队全部出动,我也已经烧掉了他们的军营和粮草,但是人员的悬殊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小白带着仅剩的士兵从小道逃离,管仲突然从前面出现,“小白公子!”

    小白站定,扶住身边的一个士兵,“管仲,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说我想要怎么样,我要你的性命,只有你死了,公子纠才能坐上齐国君主的位置。”

    “管仲,我想你还是太天真了,且不说现在齐国的君主还是在位,就算不在了,也还有公孙无知,哪里轮得到纠?今天且不说纠有没有资格,就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当年是为什么一定要帮纠,不过是因为你知道你根本就比不上老师的才华,你嫉妒他,所以你是想要借着纠跟我们分庭抗礼。不过你还是错算了,你在鲁国那么长时间了,你也看出来了,虽然纠有才华,可是没有志向,总是贪图享乐,有了赵霁就不要你了。管仲我劝你一句,良禽择木,我姜小白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纠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而我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多,谁更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或说谁更能给你施展才华的空间,你应该恨明白。纠对你已经起了疑心,只要他不肯用你,你现在就是有满腹的才华也不过是这样罢了,可是你甘心吗?”

    管仲冷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很知道对付人,但是我是不会听你的。弓箭手,准备!”

    那周围的土丘后离开就出现了无数的弓箭手,那箭的准头都是对准了小白,小白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放肆而简单。

    “你笑什么?”

    “笑你急功近利了。管仲,寒说得对,对付你这样的人最难也最简单,你急功近利,总是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急躁激进,注定你今天是输定了。”

    管仲皱眉,“什么意思?”

    小白笑,“孤注一掷了,是不是?我陪你赌一把,我赌我不会死在这里。”

    管仲咬着牙,“不可能的,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从周围飞来,小白只是站在那里,虽然身上衣物的狼狈暴露了他的境况,可是脸色和眼神却没有一丝波澜,甚至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一直羽箭破空而来的镜像。

    “ ”的一声,管仲的脸色一变,“你终究是来了。”

    “我说过,他的命是我的,你不能动。”

    管仲笑道,“我知道你很厉害,在寒玄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虽然你最晚确实让我损失惨重的,但我手上还有万余人,可是你手上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没有了!”我的眼神轻轻上挑,管仲最终顺着我的眼神看了一眼,从南风家和七宝楼带出来的人好端端站在上面,庄园的手里还有一个鲁军的元帅。“师兄,你输了,你的手段是差了很多,你的侧营你应该去救的,可是你太自负了。已经全军覆没了,这里是你剩下的所有的人马,你若是肯的话,跟着小白,我会放过他们,否则他们一个不留。”

    管仲想起他半个月之前收到的那封信,“颐师兄,小白是我最后的底线,不要动。”

    “他真的是你的底线,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还要感谢你尽管我动了他你还是没有杀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卑微吗?”

    “你是应该要感谢我,但是你从来不卑微,是你自己太敏感了,师兄,不管是巩师兄还是我,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难堪。”

    “你说的我不会相信,动手吧。我手上那么多人,我不会怕,不管是你还是姜小白,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我拔出了冷仪,“专绫,带小白先走。”

    小白拉住了我的袖子,“我不会走,哪怕是成为你的累赘。”

    我没有回头,“徐嬴还在等你,若是你还有一点心的话,走吧。”我抬高声音,“专绫,还不快动身!”

    “是!”

    小白最终还是被拖走了,这是一场我从来都避免不了的战争。我拿出白绫绑住我的眼睛,“颐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好自为之吧。”

    我再见到小白的时候,是我去向徐嬴要回我的报酬,我和梓邢站在那房门口,徐嬴就躺在那张榻上,紧闭着双眼,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衣服还是整整齐齐,发髻也是高耸端庄,鬓边我想要的那一支钗还在。小白紧紧握着她的手,把脸埋下去贴着十指相扣,我的心还是起了波澜,那一刻我终于有了人的另一种情绪,叫做嫉妒。我就这么静静站着,三阳对小白轻轻开口,“其实你再早一刻,再早一刻也就好了。她一直念着你的,想等着你回来。”

    我带着梓邢走近他,我不会安慰,三阳从徐嬴的鬓边取下了那一只玉钗,递给我,“徐嬴夫人一直还念叨着这一支玉钗,她不能亲手交给你。另外,她说谢谢你。”

    小白的哭声隐忍而艰难,越是这样的声音,越是让我寒心,“若是徐嬴不来求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来了?”

    我说,“对。”因为我知道你其实也可以解决,只是时间问题。

    “寒,你怎么会这样,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的心到底去哪里了?”

    “有是有的,可惜早就被剜了。”魑魅有心吗?哪能有心呢,我轻轻抚上我的左胸口,那里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只有一把锁。一把没有钥匙的锁,锁住的不只是我的过往记忆,还有我的感情。“徐嬴想要的不是她离开之后你流的眼泪,她很好,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我做不到,你应该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那个师兄说的,“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是啊,不如怜取眼前人。趁那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好好对待,莫等到最后还会留下遗憾来,悔不当初。可是大家都不知道,总是等到最后要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做珍惜。

    我转身离开那个房间,梓邢也跟着出来,我说,“梓邢,你回去陪陪你叔叔吧,有些事情男人和男人更能明白些。”

    手上的那一支玉钗变得那么沉重,好像沾满了一个真心人的鲜血,我动手慢慢毁掉了那一支精致的玉钗,一点点毁掉,一点点毁掉,剩下镶嵌在上面的那一颗珠子,我紧紧握在手里,舍不得放手,通透的碧玉。

    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从来都很清楚,可是这一刻我不知道了,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没有了心,可是我也无法掌控我自己,事情渐渐变得不再简单。我靠在柏树树下,闭着眼睛,我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阁主!”

    我睁开眼睛,“三阳啊,鲍叔牙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查到了,不是管仲下的手,是雍林人的意思。”

    “这些氏族大家是活腻了是吧,连七宝楼的名号都敢惹!”

    三阳摇头,“雍林人原本就是大族,这些年其国国君的后宫佳丽多了,雍夫人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他们的地位也是下降了不少,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保证,鲍叔牙和他们谈过了,他们可以支持小白公子做君上,但是要的就是将来后宫的地位,另外还要七宝楼。”

    “贪得无厌。”

    三阳笑笑,“依我看也是好事,有弱点的人就不怕,对付起来也容易,就怕那些人没有弱点在我们手上。”